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八
這篇很硬……滿滿的政治，誰叫我白爛做了一堆設定T_T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八
四月拿著那一包厚厚的檔案，心情沉重。
他的確乘職務之便，從占地百坪的檔案區裏翻出貳拾貳的資料……可有令他更在意的事情，是以他一離開『花屋』，就直奔黑色弄臣普隆德拉本部的檔案室。
花了他不少工夫，沒有徽章更是麻煩。不過他是誰？他是最熟悉黑色弄臣制度的人，也是知道哪裡最有可能有漏洞的人。
早先在翻閱貳拾貳檔案時，他找到了一個居然附著魔法，得要史恩本人或兩名幹部級以上的管理人員才能打開的檔案。
當然，機密檔案多的是，可怪就怪在這一包檔案上頭有著他從沒看過的用印。很像華森皇室專用的鳶尾花，可又有那麼點不一樣。
這鳶尾花的枝上，纏繞著隻蛇。
記憶力很好的他馬上會意了過來，是盧恩二太子的徽章。
一向政治中立的黑色弄臣為何跟極欲上位的二太子有牽扯呢？就在他思考該怎麼綁架兩名幹部人員的時候，檔案庫的門突然被打開。無處可躲，他搭箭彎弓，打算先下手為強
史恩柱著拐杖，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四月也很尷尬，手中的箭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我不是說在懲處出來前你被停職嗎？」史恩氣到整個人發抖，最終吐了口長長的氣，勉強冷靜下來。「你沒有徽章怎麼入侵檔案庫的？」
四月放下弓箭抖了抖披著的披風，皮料的部分逐漸透明、朦朧。
「傘蜥皮做的披風？」史恩低聲又壓抑的，「你用傘蜥披肩侵入黑色弄臣的資料庫！？」這要多膽大妄為的人才做得出來？不說從門口到地下室這一段，光是檔案室門口二十四小時輪班的四名複製人就足以發現任何有職者了。
史恩啊的一聲，近來因為少了貳拾貳，黑色弄臣在戰術佈署上吃力許多。第一線的戰術小隊漸有傷亡，抽調了不少本部的複製人……剛好四月又是熟面孔，薄弱的防守與人力的懈怠才讓他成功的來去自如。
「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他一臉痛苦，「算了，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侵入都侵入了，能怎麼辦？史恩很無奈的嘆了口氣，翻找自己要的東西。他總不可能真的用軍法治他手下最好的前線偵查者吧？何況是黑色弄臣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的神射手。
沒想到四月還敢把那包資料拿到他面前，手比了個問號。史恩狐疑的抬頭，過一會才意會過來。
「……你在要求我解密嗎？」史恩覺得自己遲早被氣死，「你知道你的身分地位嗎！」
四月想了想，在隨身的小黑板上寫了串字。『盧恩第二情報陸戰師黑色弄臣所屬，特別幹員四月。』
史恩覺得他一定造了什麼孽才會遇到這幾個混帳。
「算了，反正遲早要讓你跟貳拾貳知道的。」他氣歸氣，四月跟貳拾貳是少數讓他能信任的人。畢竟是自家養的，四月雖有些地方憨直，至少是情報單位出身，懂得保密的重要性。貳拾貳更不用說，她自己就有許多私密在史恩手上，完全不是能背叛收買的。
何況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他接過文件，把整個右手掌放在魔羌皮紙上。「不公不義，乃必存之惡。」他念著密語，魔羌皮紙上浮現了一個咒印，亮著光芒。
待咒印褪去之後，他把檔案丟給四月。「慢慢看吧。」他很平靜的，「看完告訴我你有什麼感想。」
四月漫不在意的點點頭，開始專注的讀起文件。那文件大概七八頁而已，卻讓他越看表情越凝重。
看到一半，他忍不住抬頭，一聲不響的瞪著史恩。
「這是情報組織的宿命。」史恩冷哼，「你以為為什麼我要讓你跟貳拾貳停職？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們攪和進去！」
四月看著史恩，罕有的苦笑起來。那份文件中有二太子庫拉斯利‧華森親筆寫給史恩的信。
原本看前頭，四月以為就只是單純的太子政爭罷了。可越往下看，他越驚悚。打從一開始，二太子就對上位沒什麼興趣……帝皇也知道這件事，而長太子就更不用說了，黑色弄臣對於長太子的小動作瞭若指掌，什麼都逃不過情報單位的監視。
他們細膩的程度連跟長太子見過面的師團指揮官都一一羅列出，後頭還加註了史恩本人的附註，言明此師團在內戰爆發時可能的傾向與政治立場。
表面看起來，盧恩二十幾個陸戰師團各自為政，努力抵抗著魔物與守衛盧恩疆界……實際上完全不是如此。長太子很早就開始經營了，他接觸了幾名指揮官，將順從他的陸戰師團通通調到後方，保全他們的實力。
真正表態的如對引進複製人積怨已久的『純血天使』、軍隊現代化之後一直被冷落的騎兵『馭馬野狼』等都身處於安全的後方，積極的增進實力。
而不願表態或歸順的師團則身困最前線……例如『花衣吹笛手』、『災厄之子』、『森林隱箭』等等。身為軍部統領的長太子最高明的手法就是這些命令都非常精緻，偽裝成帝皇的意思。
如此一來這些長年艱困的陸戰師自然不滿的情緒水漲船高，最終還是會加入長太子的陣營。若指揮官想向帝皇告狀，證據呢？要定帝皇的兒子叛國罪不是這麼簡單的。各個陸戰師光應付前線就精疲力盡，哪有時間跟皇室扯皮。
不得不說長太子是個謀略高手，他收買了數個陸戰師，一心上位，甚至不惜發起內戰。而黑色弄臣……則在他收買的名單之中。這一刻四月才全部懂了，理解為什麼史恩要讓他看這份資料。
帝皇希望他們加入長太子的陣營，摸清楚有哪些師團忠於長太子……在最極端的狀況下，授權任何方式與手段來阻饒。
他疑惑的抬頭，指著這一行。什麼叫阻饒？
「最壞的情況，我們可以調動『利維坦』來殲滅這些師團。」史恩鬱鬱寡歡的說，「長太子太蠢了，他完全沒料到帝皇其實是個很果斷的人。」
對帝皇而言，現在盧恩與魔物的戰事正激烈，哪可能給自己兒子什麼機會政爭？想要王位？可以，等魔物平定吧。現在連年征戰，哪來的空檔交接與培養？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長太子謀於心計，就是個當官的料而已。真的要殺伐決斷，他才擔當不起。
如那句諺語講的，朕不給，你不能搶。
要今天這麼簡單就好辦了，可惜就不這麼簡單。居然真的有陸戰師蠢到歸順太子，這才是令帝皇最惱火的。要知道，現今的盧恩陸戰師都是這一代帝皇年少時主導引入的，可以說是他親自培養的軍團……就是有腦抽的指揮官會帶著整個師團往死裏去，救都救不了。
既然大兒子翅膀硬了，連帝皇的陸戰師都敢搶，可以，他雙手奉上黑色弄臣。
一如他們的格言，『永遠機警，常保忠誠』。黑色弄臣的前身是盧恩皇家情報特戰局，這支由創國先賢『影臣』博爾霍克一路傳承千年的情報組織，在成立之初效忠的對象便不是帝皇本人。
他們真正效忠的其實是盧恩米德加斯帝國本身，這是創國先賢親自留下、盧恩米德加斯帝國唯一的保險。
所有人、包括大多數的黑色弄臣自己都以為他們是黑暗、不計代價的地下走狗。畢竟他們的戰術兇殘、極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只有非常非常少數的人，如帝皇與史恩，才知道這支部隊背負了多麼沉重的使命。他們是盧恩真正的正義與良心，在最極端的時刻，甚至擁有斬殺昏庸帝皇的資格。
史恩自接管這部隊的那一刻起，時時刻刻都警醒著自己。他能成為這軍隊的領導，不是因為他身手高強或做事圓滑……而是他是個有良心的刺客。
「朕把朕的良心交給你。」他永遠記得帝皇招他入宮的時候，誠懇的握著他的手，「在帝國震盪、不安的時刻，你們就是唯一的光明。」
黑色弄臣就是這樣的黑暗英雄，一如他們的徽章，披著黑暗外衣，行走於鋼索之上的小丑。
他們在光明消失的時候，拔出雙刃斬出一條血路。
「帝皇是很難過的。」史恩說，「畢竟是他親自拔擢了長太子，讓他掌管軍部。」
四月點頭，很能體會帝皇的哀傷。若非黑色弄臣的人是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
盧恩的編制特殊，雖然各個陸戰師都有各自的管轄權，但還是有統領所有陸戰師的組織。這個被暱稱為『軍部』的組織組成上雖然不乏盧恩陸海軍各個師團的將領與策略籌畫者，但實質的頭兒則是軍部統領。
這樣的好處是帝皇能有效的掌控陸戰師團，又不至於陷入剛愎自用的地步。所有的決策與命令都經過軍部的統籌後發布，為了避免軍部統領的身分洩漏，進而遭到暗殺或是強襲，故其身分只有黑色弄臣的高層與帝皇本人知曉。
這個位子一向是由皇家的人來擔當，掌握這麼至高的權力，必然是帝皇信得過的人。
帝皇原本屬意藍道爾，為求機密起見，帝皇甚至放出他不滿藍道爾年事已有卻不退役的傳聞，托著這個藉口宣了藍道爾進宮。不過正如傳聞所言，藍道爾的確有了年紀，手頭又掌握盧恩最強大的艦隊，實在無法分身乏術。
「我也很想幫你啊。」藍道爾苦笑的，「何必汙損自己名譽呢？」
「朕不好讓他人猜測新任的軍部統領身分。」帝皇苦笑，「姑姑有推薦的人嗎？」
藍道爾薦了朵恩給他，不過他的皇表妹才歷經風霜自邊境守望歸來，實在不好再強加如此繁忙的職位，記得嗎？朵恩會從軍都是因為他老母腦袋不知被什麼打到，想把他跟朵恩湊一對，才害人家自請去北部戰線吹風雪。
講來帝皇心裡對這個知進退的表妹很是虧欠，千思萬慮了之後還是賞了朵恩『禁林衛』，讓她在帝都過過好日子。哪怕他知道只要一道命令，朵恩再累再不滿也會盡心盡力。
他恨不得皇室多出現三四個朵恩，可惜不行。他的兄弟姊妹就一群廢物，各個都只會拿著親王的名號跟他討封賞討土地，除了吃屎還是吃屎，一點產出都沒有。整個盧恩上下能用的人又少，不是帖爾泰那種前朝遺下擺老的混帳，就是貪婪如麥貢沙廷等級的汙吏。
各個主城的都督？別鬧了，他們手握著世襲的自治權，對中央帝都的命令陽奉陰違。更不用說把軍部交給他們了。是，愛爾帕蘭的曼德斯的確可信，可人家都盡力應付北戰線所有師團的支出，他還能強求什麼？
最後帝皇的目光放在了兩個兒子身上。二太子庫拉斯利是沒望了，這孩子陰柔溫潤，頗有文采，還博了個『皇才子』的美名。帝皇很驕傲……卻派不上用場。
而長太子拉爾先呢？十七歲自請前往邊境守望，跟在朵恩身邊服役數年，英姿颯爽而且頗有才幹，完全是完美的人選。於是徵詢了史恩與藍道爾的意見之後，他讓長太子坐上軍部統領的位子。長太子也沒讓他失望，幾次關鍵戰役都制定了不錯的戰術，發揮了陸戰師超常的戰力。
其實他原本想把文策部交給二太子，然後讓長太子執掌軍部…‥一文一武拉在身邊培養，等戰事稍定再來決定誰繼位。
「可惜長太子不肯屈就。」史恩不屑的哼了聲，「他覺得他早該上位了，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局。」
四月一時之間知道這麼多皇室的秘密，很是沉重。他翻到最後一頁，目光停在一行字上，雙眼瞪大。
史恩看他發現了，也無奈的點點頭。他知道是哪一個部分讓四月這麼驚恐。
那是帝皇親諭的最後一行。
『若內戰起，我盧恩軍力大減，則難以應付神使預言之『魔物攻城』。望卿重之……』
「逃不過的。」史恩說得淡然而絕望，「我們都逃不過。」
四月第一次看見史恩這麼無計可施的表情，他印象中的史恩總是嚴厲、精神奕奕的，永遠都有解決方案跟戰術在腦中運轉。
可這一刻，史恩無比的符合他的身分，就像他只是一個尋常的七十幾歲老人。
他感傷的望著四月，開口下了結論。
「那會是盧恩最艱困的一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