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九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九




  四月越來越常在『花屋』出現。

  不知是真的沒處去,還是書本的吸引力太過強烈……即使四月很體貼的不想害荼蘼有身分曝光的風險,但他還是一兩個禮拜就去報到一次。

  第一次是瑪莉意外的推波助瀾,後來就都直接在書店裏見面。為了他,花屋還特地增添了幾張桌椅,連帶造福其他客人能在此小憩。

  四月也說不上為什麼自己這麼常到花屋報到,明明傳送的副作用總是讓他頭痛一兩個小時才好些、明明他還有很多任務要辦,可時間一到,他還是會找各種藉口來艾爾貝塔,往往都站在門口才開始後悔。

  他想,或許只是因為荼蘼每次都一臉淡然的看著他,撐著頭說:「吶,這本在這看完,那邊那幾本你帶走吧。」

  一開始當然流言蜚語四起,傳得如火燒般燎原。可那兩人就這樣淡淡然,來了就看書,看完了就走。你說他們不規矩嗎?人家來往平淡無波,連牽手都沒被目擊,能怎麼個翻騰?

  一次兩次,大家都慣了。常客們對這個似乎天啞、寫得一手好字的神射手非常好奇,總是藉故坐在他附近的位子。他或許能面不改色的擊殺通緝犯跟有職者,可這些都是尋常的街坊鄰居……他也只能笑。

  不過笑就夠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大家也就將他的笑解讀成隨和與脾氣好。他也不擺什麼架子,對於客人們疑難雜症幾乎都是有求必應。

  出乎意料,最後他居然成了一個吉祥物。有時真的沒空出現,還會有人問荼蘼或工讀生怎麼沒看見他。

  明明他也就只會坐在那邊看書,偶爾聽聽人說話罷了。

  別說四月自己了,荼蘼也很意外。她原想像四月這樣情報組織出身的,應當討厭與人來往,否則也不能當個稱職的黑色弄臣。不過事實證明,他就一個小騷包罷了。

  至少對那些上了年紀的淑女他非常體貼,不是幫忙拿書就是幫忙跑腿。也能坐著聽老爺爺們年輕的故事,講到激動處還會跟著義憤填膺的握拳,臉色凝重得像是他被拋在戰地一樣。

  當然,四月跟她講了在檔案處發現的事情。史恩授意他轉告,他也就一字不漏的跟荼蘼分享。

  「噢,真煩。」荼蘼喝著熱可可,一臉無謂。「他就這樣停我們職?」

  四月點頭,史恩解釋過了,為了不讓他手下最優秀的人才捲入政爭、淪為政治暗殺的犧牲品,他已經將黑色弄臣中排得上名的好手通通或貶或勸的調離核心位置。也因為如此,近來黑色弄臣的複製人士兵們苦不堪言,少了有職者的幫助,他們經常要面對真槍實彈的駁火。

  「看來在事情平息前,我們都會很閒了。」荼蘼說,當然,閒的只有她。四月不像她跟黑色弄臣是特聘關係,任何出勤都照算優渥的酬金……比喻起來就是,荼蘼是外聘的超級專家,四月只是個悲慘的公務員。

  停職歸停職,他桌上一疊疊的檔案跟資料可不會飛走。

  『站哪一邊?』他揣揣不安的寫,荼蘼抬了抬眼,「嗯?你說太子與帝皇嗎?」她露出一個困擾的表情,像她還真的沒想過這問題一樣。「我不知道欸,誰出頭都好吧?」

  她環視花屋,只有店裏沒人的時候他們才敢提起黑色弄臣的事情,這方面他們是很謹慎的。「不管誰上位,他們都會需要我的能力。」她說得漫不在乎,「再不然我還有花屋,終歸是個出路。」

  她看著四月,「你呢?」她突然問,「你希望誰上位?」

  四月想了下,『不管誰上,能繼續這樣就好。」他笑得很誠懇、單純,像隻沒心機的狗兒那樣。

  『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

  荼蘼見他這麼開心,也就不忍提醒他現實。黑色弄臣這樣超越法律與掌權者掌握的組織,怎麼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呢?若帝皇最終成功壓下了內亂就好,如果是太子上位,想必不會對黑色弄臣多麼客氣。

  影子就該默默的藏身黑暗中,做影子該有的樣子。而不是跟現在一樣,為了過意不去的良心而躍然檯面,當起自命不凡的俠客。

  這很危險,對黑色弄臣本身而言就是邁向毀滅的倒數計時。不過現在的頭兒是史恩,她不好置喙。

  況且目前黑色弄臣這一套作風荼蘼也覺得很合得來,她沒什麼好抱怨的。

  要真的出了事,她當然沒差,她這樣的人才到哪都能討生活。何況她早早就攢夠了錢,還有間收入頗豐的書店。可四月呢?他這樣自小就在黑色弄臣長大的人,真出了事情……能去哪裡?

  想到這,她便湧起淡淡的不忍。不得不說,四月真的沒什麼心機。他當然是個優秀的幹員,在追蹤與推理方面更是繼承大偵探福爾高雷,往往能憑幾個線索就推敲出犯人與手法。戰鬥方面雖不到頂尖,也是個難得的高手了。

  不過也就這樣而已。他是個啞子,在大陸諸國,殘缺是受到一般平民鄙夷、歧視的。更不用說他黑色弄臣的背景,難以在別的軍團或是講求清白的偵探業中有立足之地。

  除了黑色弄臣之外,他沒什麼選擇了。

  「嘿。」尋思一會,荼蘼還是開口了。「如果你哪一天考慮退休了,可以來花屋。」她不是不知道這樣的話有多曖昧,不過這無關男女之情。

  就只是對個朋友的不忍而已,何況四月又是個好人,客人們也喜歡他。

  一個神射手罷了,她還養得起。

  「我缺個正職。」她欲蓋彌彰的,「你知道,那幾個工讀生都要畢業了……你要是喜歡這裏,不妨待下來。」她一向淡定的表情出現了一點羞郝。

  四月是個明白人,聽懂了荼蘼的意思。他正經的點點頭,『我會考慮的。』

  他很感激荼蘼的心意,他自己也知道若政局大變,他唯一的棲身之處岌岌可危。自十三四歲入黑色弄臣以來,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

  有時候他反而覺得未加入黑色弄臣前的生活恍如一場夢,像是冷眼看著另一個長的跟自己一樣的人過生活那樣。

  君子不處危牆之下,他這樣熟知黑暗的人;更明白荼蘼這建議的可貴。畢竟若他有點不利的心,荼蘼現在安穩自在的生活就沒了。

  別忘了,他知道黑色弄臣的超級殺手的本名與落腳處,也知道她其實很在意與喜歡花屋。

  可她卻頂著這麼大的風險,邀我一起分享她的花屋。她當我是朋友……他愣了愣,朋友。

  一個他陌生卻又期盼已久的名詞。

  「又傻了?」荼蘼見他陷入沉思,好氣又好笑。四月總是會突然出神,等出聲叫他才一臉迷茫的抬頭。「嘿,我是說真的,如果你無處可去的話,可以來花屋。」她頓了下,「如果情況真的那麼糟糕的話。」

  正當四月想寫什麼回她時,店門突然被打開。包得像顆粽子的瑪莉將兩大袋食物放在地上,氣喘吁吁的解下大衣。四月見狀連忙站起身接過食物,很紳士的提到櫃台後的小廚房。

  荼蘼看著四月站在小小的廚房哩,熟門熟路的把食物分好類,不禁笑了。這個神射手不論在槍林彈雨的戰場還是和平的書店都頗能發揮。

  「好了,你再這樣忙下去,瑪莉就要被扣薪水了。」荼蘼走進櫃台,跟他一起把午餐分好。最近花屋中午的常客們都建議他們應該去跟對街的咖啡店進食物來賣,荼蘼也就從善如流。賺不賺是其次,大家能直接邊看書邊用餐才是真的方便。沒想到顧客們反應頗好,以至於她常常要下來幫忙。

  或許這樣也不錯,遠離刀光血影,當個書店老闆娘。她見四月從袋子裡拿出三明治,不禁有種詭異的錯覺與想像。

  好像他們就該如此,該一起並肩打理食物、一起過生活……她驚覺自己下意識把四月當成朋友,甚至不只是朋友。

  四月倒沒想這麼多,只是將她手中一大袋的濃湯接過來,倒進鍋子裡。荼蘼望著自己的手指與四月的手指,兩雙手在廚房流理檯的檯面上,彷彿成雙成對。

  這樣很糟糕,她想。這可不是一般的曖昧了。

  可不知為什麼,她沒有說破,只是默默的思考。

  他們兩人就這樣弄著午餐。偶爾有客人進來了,看見這副光景都差點叫出聲音。還是瑪莉一個一個比著噤聲的手勢,將他們推到位子上坐好。

  領人薪水,她完全知道不要壞老闆娘好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