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二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二




  早晨的風雪正盛,淹沒了普隆德拉的街景。女子拉緊兜帽,尋了個沒人的角落,重新把面具綁好。同時她檢查了一遍全身上下,確認所有的裝備都固定好。

  像她這樣需要大量快速移動的人,最麻煩的就是有東西掉了。以前還沒事,現在能憑著一枚硬幣上的痕跡就追蹤到你身上來。曾經有個刺客掉了枚金幣,被從上面的水滴認出他取道於愛爾帕蘭,進而被揪出身分。

  科學的昌明是暗殺者的噩夢,應該說,噩夢之一。

  她轉出角落,重新加入人群。以一個女人而言,她約莫一百七十五的身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不過對於有職者而言,女孩子這樣的身高倒也還算正常。她的臉龐被個被戲稱為『天津定番』的狐狸面具遮掩住,看不清五官。可一身黑色、實用的緊身裝束打扮,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個刺客。

  ……可也就是個刺客而已,再多的就很難從外觀去看出什麼。低調是刺客最需要具備也最難學會的學問,總是有太多中二或自認為身手高超的蠢蛋死在平民的通報或是警備隊的槍火中。
 
  就像她師父『變臉者』羅夏說的,最適合騎士的外衣就是閃閃發亮的戰甲,而最適合刺客的裝扮就是低調。

  她非常遵守這一點……因為死人是沒有輸出的。

  對你我而言,一個刺客大搖大擺走在人來人往的普隆德拉是違反直覺的。可這是個有職者稀少的時代,一般人對於有職者多半抱著敬畏與恐懼。更何況是個刺客?迎面走來的路人能閃就閃、能避就避,唯恐接觸到狐狸面具下的目光。

  除了刺客的身分以外,這還得歸功於女子的左肩有枚勳章。那是隨便一個孩子都能認出來的標記,上頭只有兩把長刃襯著一個小丑的圖示。

  那是盧恩第二情報陸戰師『黑色弄臣』的徽章……這女子自然是剛從帖爾泰宅邸離開,只來得及洗去一身血污的貳拾貳。

  沒有人會想跟黑色弄臣的走狗扯上關係的,不只是一般人,有職者們也非常唾棄。光靠這徽章就能讓貳拾貳通行所有盧恩轄下的地方,還能視情況調動警備隊與其他師團的複製人士兵。

  通往權力的大門往往寬敞而受人鄙夷,這一點貳拾貳倒是不怎麼困擾。她信奉的是實力至上,物競天擇。至於一般人或是其他有職者的冷言冷語,她一點都不在乎。

  畢竟冷言冷語聽了不會怎麼樣,她的拳刃劃過才會血流滿地。

  離開大街,貳拾貳轉進武器店旁的街角,蹬著狹小的小道牆壁颼颼上了屋頂。沒了建築物遮蔽,風雪吹得貳拾貳腳步虛浮。她綁緊斗篷的束帶,不發一語的踏著別人家的磚瓦屋頂,往人較少的西門邁開腳步。她跑動的腳步聲正好讓風雪蓋過,在有人發現屋頂有人之前她早已經一個翻身,俐落的落在卡普拉前面。

  「歡迎使用卡普拉服務。」卡普拉小姐對這些刺客老是神出鬼沒的習性早已見怪不怪,她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請問要寄物還是傳送呢?」

  貳拾貳謹慎的看著身後,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才丟下幾枚金幣。「傳送,艾爾貝塔。」

  卡普拉小姐點點頭,一旁兩名卡普拉公司的職員對著龐大的傳送機器按了幾個鈕。隨著魔力礦石汽化的咻咻聲與巨大傳送機械的震動,地上出現了一個傳送之陣。

  「提醒您,人類傳送法術只適用於有職者。若人類或複製人擅自使用,其後遺症與風險如下:不可抗力的肢體殘缺、頭暈、失眠或是器官遺失。」卡普拉甜美的笑著,「如果發生上述事件,本公司只負責道義上的醫療協助與人生規劃,不負擔任何理賠與法律責任。」

  貳拾貳根本沒在聽,她一腳踏進傳送陣。

  若非這次任務耽誤了,不然她寧可悠悠哉哉的坐船或騎大嘴鳥的。她特別討厭這種感覺,身在某處卻對自己的一切無法掌握。

  總是難已習慣的強大力場拉扯著貳拾貳的四肢,她感覺自己在一片澄藍色中不斷的旋轉、扭曲。待光芒退去,她已身在艾爾貝塔道具店前。

  比起普隆德拉的風雪,艾爾貝塔風勢較緩,可卻更冷。乾嘔了幾聲,她強壓下反胃的感覺。照理她已經可以放鬆了,傳送法術是無法追蹤的,如果真的有人在追蹤她的話。卡普拉們也極少透露傳送者的去向,盧恩律法對這方面的隱私權很是完善。

  可她沒有放任自己鬆懈,慎重起見,她依然鬼鬼祟祟的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攀上屋頂,左彎右拐了十幾分鐘才來到她的安全藏身處。那是一間兩樓高的平房,一樓是她的書店,二樓是她的房間。

  貳拾貳蹲在屋頂上,擺弄了一會才打開二樓的天窗。不是她喜歡冒著被人看見的風險,她必須花時間照正確的順序來打開窗鎖,否則埋藏在窗框上的炸藥也足夠把一個有職者炸成一塊一塊的了。

  千辛萬苦,花了一個小時,她終於回到了『家』。

  「我回來了。」她一邊說,一邊解下身上的裝備。對比於在外的小心翼翼,她回到藏身處後明顯放鬆了下來,任由拳刃與匕首短劍之類的暗器匡啷啷摔在木頭地板上。

  她的房間小巧,只有張床與桌子,還有一整櫃的書。她毫不在意外頭是不是跟普隆德拉一樣風雪連天,直接脫光衣服走進浴室沖了個澡。等出了浴室,蒸氣繚繞散去之後,她才後悔的從櫃子裡拿出一顆火屬性魔力礦石扔進暖爐中。

  暖爐運轉的很快,她舒舒服服的擦著頭髮,一邊端詳著白玉似的肌膚。她之所以能當這麼久的『貳拾貳』卻沒被發現,正是因為她實在太不像一個刺客了。

  任誰都想不到眼前這個黑色長髮及腰、有著酒紅色瞳孔與修長身材、一臉冷豔的女子會是黑色弄臣最倚杖的暗殺者貳拾貳。她更像是一個千金小姐,皮膚光滑,連點疤痕都沒有。

  此刻的她是書店『花屋』的老闆娘,大家都叫她荼蘼,荼蘼‧恩格安卡。

  擦完了髮,荼蘼下意識的紮了個包頭。「……該死。」她低聲咒罵了下,重新把專屬於『貳拾貳』的包頭放開。「太沒警覺性了。」她邊生著自己的悶氣梳著亂髮,邊用修長的腿將散落一地的刺客裝備踢進床下。

  終於打理完畢,她穿起襯衣與短褲,隨手披了件大衣便推開門走下一樓。

  跟她小巧的二樓房間不同,充做書店的一樓幾個大書櫃並排,顯得空間寬敞不已。深棕色的裝潢有種古色古香,混著書香味與咖啡的氣息。看了一整晚的血水與鐵鏽味,荼蘼現在很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來幫助她回到日常生活。

  她下來的時間很巧,工讀生瑪莉正打開鐵門走進來準備開店。
  
  「老闆娘?」瑪莉驚訝的,「妳今天真早醒!」

  「還沒睡呢。」荼蘼走到櫃台後,坐在牢靠的太妃椅上搖晃著。她說的可是實話,她昨夜去執行帖爾泰大公的逮捕令,弄到了天明才啟程回艾爾貝塔。「有本書好看,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什麼書啊?」瑪莉脫下大衣,驚呼起來,「老闆娘,妳連鞋子都不穿!外頭可是下著雪呢。」

  她頓了一下,開始反省自己怎麼會發生這種失誤。有職者與一般人對於寒冷的耐受度差別甚大,如果是師父,一定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她該怎麼不讓瑪莉發現她是個有職者?在瑪莉眼裏,她就是個繼承家裏遺產,靠間書店維生的單身女子而已。

  想了一會,她也只能說:「「沒事,我房裡燒著魔力礦石呢。」很亡羊補牢的,「或許燒太旺了,害我都沒發現外頭這麼冷。」

  不得不慶幸瑪莉是個憨呆的孩子,這個艾爾貝塔藝術大學的研究生只是點點頭,幫她取來放在店門口的雪靴。又特意冒著風雪繞去對街的咖啡廳幫她買了杯熱可可與三明治。

  有時候,荼蘼覺得這才是最考驗她良心的。殺壞人?沒問題。殺傭兵?也可以,他們既然領了髒錢,就該有被殺掉的覺悟……他們可是傭兵,可以選擇僱主的。

  可是欺騙一個對妳實誠又忠心的工讀生?這就讓她有點難受了。

  瑪莉就是這麼好的一個工讀生,她的社交能力挺好,來往的熟客都很喜歡她。而且她的辦事能力也不錯,就算荼蘼常常以旅遊的藉口離開,也不見書店出什麼亂子。

  反正小虧小盈都沒差,『貳拾貳』光一件案子的收入都能買下三間這樣的書店。
  
  話說回來,荼蘼請了四個人,就瑪莉跟她最有話聊。其他人都嫌荼蘼冷淡,殊不知她只是臉冷,心裏頭倒是八卦魂熊熊燃燒。

  想了一下,她知道為什麼了。

  瑪莉是個碎嘴,她說歸說,也不見得要荼蘼回些什麼話。她就是自顧自的講,荼蘼就自顧自的聽。說起來,她跟瑪莉感情居然算是不錯的。

  也許我該多跟正常人互動,才不會活的這麼壓抑。荼蘼看著瑪莉忙進忙出,暗自想。

  「喝了吃了就快上樓睡吧。」今天有一批新的暢銷書到貨,整堆的書推在後門等著瑪莉上架。「別多待在這吹冷風。」

  「妳對我真好,瑪莉。」她溫柔的笑了一下,「謝謝。」

  瑪莉看著她的微笑,一臉頭皮發麻。「老闆娘,妳撞到頭了?」

  「……什麼意思?」

  「看妳沒跟平常一樣冷臉,我覺得好可怕。」 

  她突然有點想試試看露出『貳拾貳』的殺氣讓瑪莉體會什麼叫可怕,不過基於一個友愛員工的心情,她還是作罷,專心的吃著瑪莉幫她買的早餐。

  吃飽喝足後,她踩著優雅輕盈的腳步回到二樓,睡了個胡天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