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一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一




  帖爾泰大公當然不是束手就擒的貨色。就算身為黑色弄臣最好的幹員,四月還是足足追了半個月才終於掌握了能將大公問罪的關鍵證據。光是追查證據的期間黑色弄臣夢羅克支部就傷了七八個黑色弄臣的複製人,連四月自己都差點沒命。

  他戴起兜帽,將數百頁的報告丟在桌上。窗戶半開著,外頭的風雪咻咻吹進。啪啦啦的報告翻著紙聲,微微淒涼。

   辦公室的工作總是令四月感到疲乏,而上層說要將他調到實戰部隊已經說了兩個月了。而說就只是說,代表還沒做。四月拿起支筆,無意識的在報告的空白頁上不斷畫著星形符號。

  他趕完了最後一個案子,暫時閒了下來。說到這,四月就無比後悔當初讓史恩發現他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還『不小心』被查出他是盧恩首屈一指的大偵探福爾高雷的關門弟子。

  當他為了幾個案子回去找福爾高雷討論時,他那高傲的冷笑讓四月覺得他的師父根本就是故意去跟黑色弄臣打小報告的。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前線,他上一次在實戰中拉弓已經是剛加入黑色弄臣時的事情了。那次也沒真的射人,就只是威嚇性的放了幾箭。

  四月之所以極少參與實戰,並不是他技術欠佳。相反的,他身手極好,在他那一期的神射手中是數一數二的。黑色弄臣未必不重用他,但他們有好幾個很好的刺客,卻沒有像四月這樣天生就有敏銳直覺與受過偵探訓練的高手。

  尤其他升為神射手之後更加擅長嗅出這些混在惡臭中的蛛絲馬跡,也是他為何坐困黑色弄臣普隆德拉支部的原因。被發現他是個極有天份的偵探之後,他幾乎沒有走出這建築物,每天都在處理一疊一疊的資料跟照片。

  「怎麼啦?」曼菲斯托走進辦公室就看到這幅畫面,一個神射手拿著桌上的牙籤當飛鏢,不斷的射著牆上的一疊白紙。

  每支牙籤都幾乎穿透,把那至少十公分厚的白紙牢牢釘在磚牆上。

  『悶。』四月拿起寫著大大悶字的小黑板,又哀怨的吐口氣。他也只能靠射牙籤來模擬射箭的手感,又不是說黑色弄臣真的可以隨便到街上射殺路人。

  四月常想,盧恩最陰暗的情報部隊也不過如此而已。那些人們想像的陰謀暗殺只佔了不到平日生活的百分之十,剩下的全都靠文書作業與情報收集。

  說穿了跟那些艾爾貝塔的商業小職員沒什麼差別。

  「嘿,別這樣嘛。」曼菲斯托脫下猶有雪花的軍裝大衣,隨手掛在牆上。「昨天晚上……應該說今天凌晨,帖爾泰大公被逮捕了。」

  四月精神一振的坐起身子,眼中滿是好奇的目光。

  「當然,是我帶隊的。」曼菲斯托微微欠身,虛鞠了個躬,「你猜猜現場是誰攻堅的?」

  『貳拾貳。』四月想也不想在小黑板上寫,曼菲斯托點點頭,「了不得吧?我們可是一個人都沒傷。」

  說是這樣說,憶起昨晚的現場,曼菲斯托還是蠻焦慮的。那些斷肢殘臂……連他這樣常跑現場的人都覺得慘不忍睹。

  『有照片嗎?』四月好奇的,『現場的。』

  「你要看?」曼菲斯托尷尬了起來,「你知道,貳拾貳不太留手的。」

  四月點點頭,血腥與殘忍之於他早已免疫。如果你曾看過數十具小女孩被凌虐得體無完膚的屍體照片,就會像四月一樣完全能夠接受貳拾貳的殘忍。

  更何況那些女孩連十五歲都沒滿,滿是傷痕的屍體就這樣被赤裸裸的丟在大街上。放眼夢羅克,也只有帖爾泰大公的妓院膽敢這麼張狂。

  那是一種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的殘暴。他巴不得貳拾貳把他們殺得越零碎越好,最好是永遠拼不回來。

  曼菲斯托看四月這麼感興趣,神秘兮兮的從袖口拿出一包用牛皮紙包緊的照片,「噓,史恩都還沒看過的。」

  四月接過牛皮紙袋,裏面厚厚一疊都是昨天任務過後拍下以便清場的照片。雖然沒有拍到貳拾貳的身影,但四月還是能靠著照片就在腦中建構出昨日的行動。

  盯著被炸爛的大門,他猜想應該是黑色弄臣的士兵使用了破門炸藥。之後一排簡潔而間隔極小的腳步,顯示出煙塵未散就有人支身衝入。

  一個女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間……腳掌不大、步伐也符合那個年紀的刺客職業該有的模式。有職者雖比一般平民有更優越的生理條件,但本質上還是不脫一個範圍。

  有範圍就能界定,界定之後就能歸類出模式。四月曾見過福爾高雷用一串腳印就推算出兇手是個老邁的盜賊。

  而貳拾貳、貳拾貳的步調很輕盈,整排腳印之間只有四五個腳印是面向不同方向的。這四五個腳印都代表貳拾貳在踩到這一步時用拳刃殺掉了某個傭兵。地上的血跡不多,因為她動手的速度很快。快到大部份的血都隨著她的拳刃劃過的軌跡噴濺在牆壁上。

  下一張照片證實了他的猜測,牆上血跡斑駁,彷彿有人潑了一大桶紅漆一樣。而貳拾貳繼續推進,她來到地下室的時候開啟了偽裝法術。這點從地板上一長串微微發亮的魔力礦石粉末就能確定,想必她使用了魔力礦石來代替法力消耗,好維持她後續的行動不致力竭。

  很專業的刺客,而且能使用高階的偽裝術。四月看得出來她不是無法消除腳步之類的習慣動作,只是她懶,而且沒必要。畢竟她在替盧恩最大的情報單位做事,根本無須擔心有人會追捕她。四月端詳了一下,拿出下一張照片。

  那是地下室,地下室內發生什麼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那裏太小、又塞了太多傭兵。

  「帖爾泰大公被拉出來時滿身都是血,什麼話都講不出來。」墨菲斯托不知何時站在他旁邊補充道:「聽說戰術小隊開門時血水直接嘩啦啦沖了出來,估計在地下室至少也有腳踝深。」

  『她從天花板脫身的。』四月指著牆上一串血腳印與手印,『很快。』

  墨菲斯托點點頭,「幸好她是我們這一方的。」

  四月瞇起眼,不太確定。貳拾貳在黑色弄臣中是很神祕的存在……連墨菲斯托這樣的高階軍官都知道的有限。四月也只確定她是個年輕女刺客,除此之外什麼都是謎。

  別說身分長相了,連她是不是真的是黑色弄臣的人都不確定。一向深沉的黑色弄臣頭子史恩在這一方面非常非常的小心。

  「一個超級天才刺客。」墨菲斯托嘆了口氣,他不是複製人出身,也非有職者,不過就一介平民而已。但他之所以能夠在黑色弄臣擔任高階軍官,就是因為他識時務。「四月,你可別陷太深啦。」

  『只是好奇。』四月比著他自己改良過的手語,墨菲斯托厭煩的擺擺手,「我看不懂你們那個前線手語啦,太複雜了。」他比了一長串正規手語,「這才叫手語,懂?」

  四月只是笑著搖搖頭,沒有跟他辯駁。一個成員皆是啞子的前線部隊溝通的方式有限,傳統的手語又太冗長了;四月自己改良的這套手語可是各個戰術小隊都愛不釋手,而且簡潔又不易破解。

  但墨菲斯托不是實戰出身的,自然不懂這重要性。他當然也不會跟墨菲斯托說前線士兵私下都嫌他的手語拖泥帶水,非常囉嗦。

  「好啦,我要帶第二小隊去夢羅克處理後續了。」他匆匆的穿上軍裝大衣,「你得了空還是要出門走走,不然你會無聊死的。」

  四月點點頭,示意他放心離開。

  「嘿,我是說真的。」臨走前墨菲斯托苦口婆心的勸道:「你私下分析就算了,千萬不要動真格去追蹤貳拾貳。」他一臉憂心,因為他完全知道四月的脾氣……越是有挑戰性的事情他越著迷。

  四月看著他,作勢要把牙籤射過去。墨菲斯托虛閃兩下,還是正色說:「好奇心真的會殺死貓的。」

  四月無聲的大笑,拉下兜帽。他蒼白的髮上有兩枚貓耳,宛如活生生般左右搖動。

  『一路順風。』他比著墨菲斯托的代號,『月雀。』

  墨菲斯托點點頭,關上門。

  「自己小心啊,『影貓』。」

  門關上,四月摸了摸自己頭上的仿生耳,勾起嘴角。

  好奇心殺死……貓嗎?

  他想了下,在小黑板上寫了貳拾貳的名字。然後他閉上眼,專心的開始沉思。在他腦海中,一切貳拾貳曾留下的線索與事件慢慢浮現、串連。

  無意識的咬著筆,四月那受過訓練的腦袋思緒萬千。不知不覺,一個半小時就過去了。他睜開眼,連窗戶都沒關的下場是桌上積了層薄薄的雪。

  他站起身,關上窗戶。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再度坐下來沉思。

  半個小時後,他很氣憤的在貳拾貳的名字上打了個大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