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六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六
  



  要不是瑪莉上來敲門,恐怕四月就凍死了。荼蘼站在窗前,看著那個站在對街咖啡廳屋簷下,兜帽上已一層積雪的神射手。心底一股惱怒。

  「……多久了?」她表情像個冰雕一般冷硬,「他站在那邊多久了?」

  瑪莉第一次看到這個凡事有商有量、雖嫌面癱但挺好相處的老闆娘這麼憤怒,講話也遲疑了起來。「昨天傑克關店時就在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本來就很冷的溫度又下降了一兩度。「您吩咐過不要上二樓……」

  她去敲門時是很躊躇的,當初荼蘼面試時就千交代萬交代她的底線就是不要隨意上樓打擾或開門。但她去對面咖啡廳買早餐時人家小姐也很困擾,說他們問了那神射好幾次,就指著『花屋』一句話都不說。

  「沒事,這次妳做的很好。」她僵硬的點點頭,披上披風。

  「老闆娘?」瑪莉想了一會,還是揀著能問的問了。「那是妳的朋友嗎?要叫警備隊嗎?」

  荼蘼轉過身,臉上表情疑似快要崩落。

  「不用。」她的聲音從牙縫裏逼出來,「只是個認識的人。」

  瑪莉識趣的閉上嘴,回頭去準備開門。

  荼蘼繫好披風,穿了雪靴。推開門,四月這才看見她。

  她走路的速度明顯比一般人快上不少,頗有洩漏身分的風險,但她顧不得這些。四月看見她來,還一臉欣喜的揮著手。

  「……你在幹什麼?」她望著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四月寫字的聲音沙沙,荼蘼注意到自己說話時吐出的氣成了雪白繚繞的薄霧,可四月的呼吸卻沒有任何蒸騰……他在這站了一夜嗎?連體內呼出的氣都跟外面溫度差不多了。

  『來看書。』他笑咪咪的,『想說等妳出門自會相遇。』

  荼蘼原本要發作他,可轉念一想……他應該是怕突然大搖大擺的出現會引來懷疑吧?畢竟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表面上)突然跟個神射手來往,對她的身分有礙。

  她懂了,她的作息不定,的確比起白天站到深夜,從深夜站到白天比較不引人注目……才怪。

  「你有常識嗎?」她輕斥,卻沒這麼火大了。「就這樣站了整夜?」

  『我是黑色弄臣,常有的事。』他擺擺手,要她別介意。『我能站著睡。』

  她嘖了一聲,把披風解下來披在他身上。「別亂跑。」說完奔進咖啡廳,出來時手上拿著一杯熱騰騰的可可。

  「拿好。」她把可可塞進四月手裡,拍拍他肩膀上的積雪。「總之先進來吧。」她拉著四月的手臂,走過街頭。

  四月一時覺得心暖了起來。他身上的披肩傳來貳拾貳的體溫與若有似無的馨香,手上的熱可可與抓著他的手都盈滿溫度。

  他沒被如此對待過,對自己的感覺很是陌生。幸好只是一條街,不然真不知道如何自處。

  話說回來,原來她平常不是綁著包頭……黑色的長髮又直又亮,襯著她白皙的肌膚與冷豔銳利的面容,很是美麗。

  「你又傻了?」荼蘼到了『花屋』前,機警的把披在他身上的披風拿回來披著。見他一臉癡樣,不禁笑了出來。「嘿,你可是黑色弄臣,怎麼動不動就犯傻?」

  他沒被開過什麼玩笑,很尷尬的低下頭。

  「認真了?」荼蘼皺眉,「只是個玩笑而已……來吧。」她推開門,書店裏已有一兩個常客,看見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美人老闆娘突然出現,身邊還跟著個神射手,下巴都掉到地上。

  「接好你們的下巴,」荼蘼豁出去似的,「要是誰白看書不買還把下巴留在這,我叫瑪莉通通掃掉。」

  大家這才收回目光,瑪莉咳了兩聲,「老闆娘,這位是……?」

  荼蘼為難了會,瞟了四月一眼,「呃,他叫阿喵。」她想起街角的野貓,信口胡謅。「是我的大學同學。」

  四月點點頭,毫無要自我介紹的意思。

  「……喵先生你好。」瑪莉看著每個客人殺人似的目光,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小命不保。「老闆娘,您要不要把喵先生帶上去呢?」

  「也是。」荼蘼態度自然的拉著四月的手臂,「來吧,我的房間有比較多書看。」

  不知是不是錯覺,荼蘼關上門時,四月彷彿聽見樓下傳來瑪莉的哀嚎。「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帶男人回來~~不要問我啊~~」

  「一群無聊的人。」荼蘼脫下雪靴,看著四月呆立在門口。「進來吧,披風跟鞋子掛一旁就好了。」

  四月從善如流,將已經結凍的斗篷與長靴脫下,掛在一旁。她的房間不大,最佔面積的是個書櫃,暖爐正散發出閒適的溫暖,一旁火屬性的紅色魔力礦石推成小山。

  「太奢侈了,對吧?」荼蘼坐在床上,露出光潔的腳掌。「唉,我真是活得太嬌氣了。」

  『妳供應的起。』四月寫道:『這已經算很簡單的。』他說的是事實,黑色弄臣的有職者或是一些薄有名氣的刺客都活得很奢華……畢竟錢來得快,而活兒又危險,誰都沒有考慮到可能活得長久或是有什麼好下場,自然不太重視金錢。

  「活得太高調只是找死而已。」荼蘼指著書桌旁的椅子,「坐吧,你的假休得如何?」

  『閒了兩天,還是來應您閱書之約。』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髮,這個動作使他長年隱藏在蒼白髮間的貓耳露了出來。

  「你還真是隻貓啊。」荼蘼輕笑出聲,她也見過其他貓耳朵的有職者,這是黑色弄臣獨有的仿生工程,應用在一些聽力不足的人身上。

  『身有殘疾,尚祈見諒。』四月摸著自己的貓耳,『貳小姐討厭貓嗎?』

  「叫我荼蘼吧。」她說,「這兒可沒人知道我叫貳拾貳……你呢?你本名叫什麼?」

  此舉是很冒險的,一個黑色弄臣讓他人知道名字……可荼蘼也讓四月知道了她的書屋和名字。

  她信任我,我就該信任她。他在小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四月。』

  「就這樣?」荼蘼問,「你沒有本名嗎?」

  『四月。』他寫來寫去還是兩個字,『這是我加入黑色弄臣時的月份。』

  「你幾歲加入黑色弄臣的?」這不是本名,可荼蘼好奇了起來,「很小嗎?」

  『十歲即入。』他提到自己時寫字很簡明短快,『迄今已十四個年頭。』他臉上的憂鬱一閃而過,沒逃過荼蘼的眼睛。

  「貓啊。」她趕緊轉移話題,「我喜歡呢,可是你也知道,我們這什麼身分呢?」這是她少有的遺憾,「別說寵物了,跟人都無法太好的。」

  他沒寫字,只是點點頭。

  見氣氛低沉了下來,她暗暗斥責自己……幹嘛探聽人家隱私呢?黑色弄臣的人欸,她又不是不知道這有多私密?

  「你想看什麼書?」她開口,試圖活絡氣氛,「我這可有一整櫃。」她起身,在書櫃前端詳起來。「奇幻?科幻?還是什麼?」

  四月也跟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兩個肩膀輕碰,彼此都嚇了一跳,卻又有志一同的牆壓下心裏的異樣。

  他們生活方式都孤獨,這樣在任務之外碰觸到他人的機會少之又少。一時之間,兩人維持著一個曖昧又沉默的距離。

  四月只聽見自己的心臟突突突的跳著,連跟死天使對戰時都沒這麼緊張。荼蘼也差不多,她畢竟還是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突然跟著男子這麼靠近,有些頭暈目眩。

  「……這本吧。」荼蘼先打破了沉默,「你看看怎麼樣。」她逃到床上,心底一陣後悔。

  我在幹什麼啊!為什麼邀陌生男子進房間?她一想到方才那些顧客跟瑪莉,該死,他們該不會以為我跟四月……

  她戒備的望著四月,開始擔憂她之前聽過的種種關於強暴、逼迫的故事。

  幸好四月只是抽下一本奇幻小說『冥靈君王』,坐在她的桌前看了起來。

  「你看吧。」她緩過呼吸,自己也拿起床頭的書,「有什麼需要再喚我。」

  四月點點頭,貌似忠良。他的確是個情感內斂、循規蹈矩的人,可哪個青春期少年能忍住少時的慾望呢?是以壓抑過甚,造就了他現在表面妙勒尼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私下綺麗幻想無限的狀況。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鬼胎,度過了尷尬又悠哉的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