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八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八




任誰都看得出來,艾琳是真材實料的。她在台上如此自然、輕鬆。明明雙手刷吉他的速度快得觀眾們看不清楚,但她的表情是那樣享受。

 這首刺客的黃昏MIX伊登的蘋果之母神慈悲咒歌終極混音搖滾版是她寫的,當初只是想到可以把詩人的指定曲給混在一起,再加上教廷讚頌母神的咒歌……誰知道曼徹斯特會偷過去,改了兩三個音之後說是MKII,大言不慚的拿來表演。

 吟遊詩人的聲音是蘊含魔力、能操控人心的。曼徹斯特唱的還行,但終究不是吟遊詩人。很多地方都是艾琳自己的小發想,他這樣硬是剽竊又非有職者的人,自然不太順應這首歌。艾琳彈著吉他雖然專注,眼角卻一直在注意曼徹斯特。

 他唱的爛透了。她苦惱著,要是我來唱……這首歌才不會是這樣。

 樂聲停,底下觀眾兮稀稀落落的鼓掌。坦白講曼徹斯特會成為馬戲團的當家,不是他太好……而是馬戲團太爛了。伊斯魯德又少有大事,自然有什麼新鮮的會大家都出來。

 人群中混著有職者,他們本就在外走動,見過大世面。其中一個是個女騎領,還是來頭頂大的盧恩第三陸戰師『禁林衛』的指揮官朵恩‧A‧菲利。她跟其他女性指揮官們不同,是真正在前線廝殺出身、武名在外的戰士。

 她這趟路過伊斯魯德,看見有個馬戲團就駐足看了一下。同為有職者,她自然知道女性有職者有多麼困難。她非常欣賞那個看似軟絮,一捏卻蹦出針來的女詩人。

 「嘿,讓她唱一首!」她喊著,「讓那個女詩人唱一首!」

 她身旁護守的複製人士兵跟著她出聲,漸漸的渲染開來。沒幾下光景,整個伊斯魯德廣場都是群眾的鼓譟聲。他們拍著掌,高聲喊著:「讓她唱!讓她唱!讓她唱!」

 「怎麼辦?」樂團成員滿頭大汗的看著曼徹斯特,「真要讓她唱嗎?」

 曼徹斯特看著躲在後台對著他不斷投出懇求眼神的史瓦特,不大願意的把麥克風丟在地上。「就看妳有多大本事。」他憤恨的下台,卻拉著其他人一起走了。

 整個舞台上只剩她跟不願離開的卡爾‧孟德斯鳩。她感激的對卡爾點頭,後者只是聳聳肩,幫她把麥克風架好。

 「嗨,伊斯魯德。」她羞怯的揮手,「你們好嗎?我是艾琳,艾琳‧洛珊伊爾。我來自艾爾貝塔。」

 底下的觀眾又是一陣歡呼。雖然中央或是艾爾貝塔對艾琳這樣離經叛道,創下開國先例的叛逆女子很不屑,但這裏是伊斯魯德……雖說是普隆德拉的衛星城鎮,可這裏的人們大多是漁夫或是碼頭工人出身,沒有中央人的自以為優雅的毛病。

 「這首歌,是我第一次在人面前唱。」她眨眨眼,「紀念我的一個好友。」

 她對卡爾點點頭,要了一個和絃。

 獸人在火堆旁戒慎 犬妖於巢穴中顫抖

 哥布靈遊走的荒野 活屍橫行的洞窟

 不要感到畏懼 不要感到孤獨

 孩子與旅人 女子與男人

 有個英勇的靈魂依然在遊蕩

 幽靈在甲冑裡敲打 腐屍於城牆後搖曳

 妖異充斥的荒野 魚人高歌的洞窟

 不要感到焦慮 不要感到絕望

 士兵與平民 英雄與劍鞘

 有個英勇的靈魂依然在遊蕩

 他會呼喚聖光 高吟咒歌

 血盆大口 鎚如風疾

 他會將一切吞吃入腹

 有個英勇的靈魂

 他將一切吞吃入腹

 當太陽熄滅 鬼魅徘徊

 當母神沉默 英雄沉睡

 有個英勇的靈魂

 將你斷筋錯骨 使你皮剝肉落

 如貪婪的大軍 吞吃一切

 有個英勇的靈魂

 依然遊蕩

 在每個需要他的地方

 吞吃一切

 她的嗓音慵懶、清澈。比起她孩提時較低,卻多了些歷練。吟遊詩人的歌曲是有魔法的,她這首歌本能的放進了她的期待與希望……雖然是古語,但伊斯魯德是港口,很多人都曉講的。她們感受到這女孩的思念與殷切,很多都感動落淚。

 一首奏盡,像是給方才的曼徹斯特難看,群眾爆出歡呼與喝采。

 艾琳優雅的鞠躬,不怕別人看到她熱淚盈眶的臉。這是她第一次登台演唱,也是她第一次大聲唱出對大軍的思念。

 我真希望你在。她笑著對大家揮手,眼淚掉個不停。我真希望你不是死了,而是像歌曲中的那樣,在某個地方流浪……

 她一直堅信大軍沒死,他一定是撞到頭了、失去了記憶。

 他沒來找我,只是他撞到頭了。她每次都這樣安慰自己。他才不會死,他會很臭屁的說「我接受的是帝王的教育,怎麼可能這樣就死了。」

 然而每一年這樣的想像越來越弱,越來越無法說服她自己。迷藏森林早已不若九年前那麼重要,森林隱箭也只剩三分之一的軍隊在那邊作例行性的巡邏。大軍依然無聲無息,連件衣服都沒留下。

 她好想他。

 觀眾當然不會放過她,又繼續要她安可。她看著後台非常興奮的史瓦特,「繼續啊!」史瓦特又驚又喜,「隨便唱什麼都好啊我的姑奶奶!把觀眾留住!」

 「呃,那麼我就再為大家帶來這首,刺客的黃昏MIX伊登的蘋果之母神慈悲咒歌終極混音搖滾版……」她瞪著在後台偷看,面無血色的曼徹斯特。「MK III!」

 瞬時伊斯魯德炸鍋了。

 這叫什麼?這叫赤裸裸的打臉啊!當家主唱剛剛才唱完MK II,現在拿出MK III來不就是打人家的臉嗎?而且更過分的是,當卡爾悄聲問她:「什麼時候有MK III了?」

 艾琳回答:「我現在開始編,邊唱邊想。」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她沒關麥克風。「反正那是我寫的歌。」

 這已經不是甩巴掌,是用整本書在巴別人的臉。曼徹斯特的臉越來越黑,觀眾的興奮度越來越高。「曼徹斯特!你不是說詞曲包辦嗎!」剛剛那個被彈片射臉的好事者學不會教訓,「怎麼人家說是她寫的,而且要立刻寫後面啊!」

 「嘿,別這樣。」艾琳很好心,「他好歹有改了幾個音才推出MK II的。」她邊說邊彈著副歌,是她自己沒修改過的版本。「你聽,這是原版。」她一臉無邪,「他的版本絕對是原創的,跟我的差很多。」

 大家聽著那跟曼徹斯特天差地遠的版本,沉默了。這女孩不能惹,惹了就跟曼徹斯特一樣的下場。他人早就不見了,只有一把摔爛的吉他放在原地。

 所以說不是不吭聲就沒事,人家可是有職者,還是天才般的有職者。你偷歌就算了,最不該的是還宣稱詞曲包辦……現在被打臉了吧?摔了吉他想拿翹,人家史瓦特團長只看了你一眼,丟了疊鈔票說是資遣費。

 史瓦特覺得自己完全小看了這個平常溫溫和和的小詩人。說她沒什麼能力呢,上台什麼歌聽過一次就能彈、詞曲能力又是個拔尖的,還能唱!

 最重要的是觀眾緣,看看大家多喜歡她。定位完全就是被欺負的純真女孩。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的腹黑,但他一直以來都押錯寶,當然是能補救的時候就盡量補救。誰也不想惹金子生氣不是?何況艾琳不是金子,是產金子的金雞母。

 曼徹斯特?現在當家主唱早就在艾琳上台,群眾爆炸的瞬間換人了。

 只能說艾琳實在誤打誤撞,她真的不是故意給曼徹斯特難看。只是你知道,天才跟白痴的界線是很模糊的。她或許是個音樂達人,但在做人處事方面跟大軍就是一個等級。

 雖說大軍早早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但那種損人不帶刀、殺了滿街身上不沾一滴血,連個把柄都抓不出的風格她是時常琢磨的。無意識中,她深深受到那個流氓神官的影響。

 話說回來,狠歸狠,到底曼徹斯特活該。觀眾們才不管這麼多,他們被艾琳的『刺客的黃昏MIX伊登的蘋果之母神慈悲咒歌終極混音搖滾版MK III』給震懾。誰想得到有人可以把這三首歌混在一起?如此天衣無縫,連朵恩都驚呼妙極。

 她的混合版可是真真切切,有法術蘊藏的!這女孩是個寶,別說在普隆德拉當個偶像了,她要是願意參軍……

 想想,能一首歌包含刺客黃昏、伊登的蘋果跟母神的慈悲咒歌,對前線有多大助益?吟遊詩人的樂曲可不是只有好聽,每個音符是個咒文,照一定的規律演奏,甚至能增強其他有職者的能力。這女孩可是自創了首包含了三種能力的歌曲,而且她甚至不是個進階二轉。

 朵恩決定要把這女孩收進麾下,再不濟也要說服她繼續深造,誰曉得她進階二轉後會變成怎樣?

 艾琳一連唱了四首歌才得以脫身,史瓦特數金幣數個盆滿缽滿,大方的給了艾琳一筆優渥的賞金。

 朵恩來後台時還被史瓦特攔,可惜人家是堂堂禁林衛的指揮官,兩個複製人隨從背的可都是上了膛的真槍。

 「嗨。」朵恩天性淡漠,光這樣的微笑就已經是她心情非常好的表現了。「我是盧恩第三陸戰師『禁林衛』的指揮官,朵恩‧A‧菲利。」

 艾琳疑惑的看著她跟她身後的複製人,「您好?」

 朵恩也不迂迴,「妳有興趣參軍嗎?」她雙手抱在胸前,「『禁林衛』不是那些前線陸戰師……我們很有錢,而且是權力的核心。」

 她沒說謊,盧恩第三陸戰師改編前是盧恩皇家第十四步兵師。念做第十四步兵師,寫做『帝皇親衛』。他們直轄於帝皇,不受軍部轄治。他們是與利維坦齊名的軍隊,在皇城普隆德拉有自己的據點。相較於其他陸戰師,他們的經費直接來自帝皇,朵恩與三四名軍官甚至有向帝皇傳達建議,直達天聽的權力。

 簡單來說,就是個非常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好差事,能入禁林衛的複製人體能都只略略遜於利維坦的士兵……但他們不像利維坦懼怕強光,而是全身完好、任何狀況都能應付的精英。朵恩之所以能擔當指揮官;是因為她是皇親國戚,又有一等戰功。

 現在的帝皇是她的表哥,跟她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份。甚至有段時間她是帝后的候選……是她自己不願被困在宮廷,力陳願鎮守邊關。才讓帝皇打消了封后的念頭。

 彼時阿盧納貝茲大軍壓境,她一個剛成年的女騎士率領著剛成軍的盧恩第十一陸戰師『邊境守望』就北上抗敵。每個人都笑她是裙帶將軍,說她是受帝皇的庇蔭才能帶領邊境守望。

 雖然沒敢明著說,但他們的意思就是帝皇迷上了這表妹,寧可把珍貴的新銳陸戰師送她胡玩。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帝皇非常懼怕的這個表妹。她五歲開始拿劍,十一歲一轉……十四歲就封騎士了。所謂的青梅竹馬只有無限的痛苦與慘痛,偏偏朵恩早熟又天性淡薄,只覺得帝皇不該貪玩,常常拿著木劍四處追著他要他回去上課。

 聽太后說有意封朵恩為后,帝皇的臉跟聽到阿盧納貝茲大軍壓境差不多慘。

 幸好朵恩自己先力陳血詔,言明她不願嫁娶、寧可遠封邊關,永守盧恩。帝皇那個爽啊,不愧是朕的表妹,識相!加上見識過她的實力,他一個腦熱,把新建的精銳陸戰師給了她。

 當然擔心過,畢竟表妹只是在課堂上研議過兵法……雖然成績屌超他這個被譽為『治平王』的帝皇,但他還是託了兩個老將軍幫忙照看。

 結果呢?阿盧納貝茲三萬軍隊填了盧恩邊境,還引得修發茲共和正式的外交抗議……朵恩滅了阿盧納貝茲不收屍,擺在城牆下當肥料。聽說她站在城牆頭,一臉淡漠的看著僥倖沒死的倖存者們,很大氣的冷笑。

 這間接促成了盧恩第十五陸戰師『噙淚者』的建成,也讓朵恩一戰成名,她指揮邊境守望五年,五年阿盧納貝茲都沒敢與盧恩生事。後來她也年紀大了,帝皇才讓她回普隆德拉指揮禁林衛。算是慰勞一下辛苦的表妹。

 當然,這些事情艾琳都不知道。她只覺得朵恩是個年紀稍大(31)的美女騎領,不怎麼放在心上。

 「妳願意加入禁林衛嗎?」朵恩問,她天生特有的霸氣壓得一旁的卡爾跟史瓦特一句話都不敢講。

 艾琳直勾勾的望著她,甜甜的笑了下。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