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魔法師與他的騎兵 十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魔法師與他的騎兵 十

貴為盧恩米德加斯帝國的首都，普隆德拉極大；比吉芬城還大上兩三倍。普隆德拉全城都被綿延數十里、著名的高聳白牆包圍著。帝皇的宮殿便在普隆德拉的最北端，緊依妙勒尼山脈眺望迷藏森林。

她有多久沒回到普隆德拉了？看著繁榮、人來人往的街頭，她想。她不太習慣這種大剌剌、毫無防備又不找掩護就在大街上走的感覺，似乎每個擺著露天商場的小販都想攻擊她。

這不正是典型的創傷症候群？她吸了口氣，無法習慣一般的生活，以為自己還在戰場上……

她努力轉移視線，盡可能不讓澈濤發現她的緊張。

「久違的中央，如何呢？」澈濤問，伊蓮白了他一眼，試圖壓下體內的不適感。傳送術的副作用對一個非法術職而言如此劇烈，她覺得她的胃被掐著然後狠狠轉了兩圈。

「妳會沒事的。」他輕笑，「妳多久沒有傳送了？」

「一兩年吧。」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久，「我都跟複製人一起的，如果他們可以傳送的話我可能就會比較常使用這法術。」

當然，要是傳送法術可以作用在一般人甚至複製人身上的話，他們也不需要這麼多空艇來建立空降突擊隊了。不是說傳送法術對一般人沒用，相反的，只要嫻熟咒式跟有些根基，薄有天賦的平民都能施展傳送術……重點在於，傳送術在傳送時會撕扯並重構妳的身體，只有有職者強韌而鍛練過的肉身能夠承受這樣的壓力。

除非你想傳送一堆肉塊……話說回來，物資呢？我們可以傳送彈藥或是坦克上戰場嗎？她發現自己又開始思考傳送術應用在軍事方面的用途，「嘖。」為什麼我就是不能一秒鐘不想到戰爭呢？

「是伊蓮利亞少校與澈濤先生吧？」幾個全身黑色輕甲、帶著笑臉面具且荷槍實彈的複製人士兵排開人群，站在他們身前。帶頭的那一名敬了個軍禮，「黑色弄臣久候多時了。」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伊蓮問，她馬上就後悔了。她怎麼會懷疑黑色弄臣呢？盧恩第二情報陸戰師的惡名昭彰是大陸上所有人都知曉的。

「一點小人脈而已。」帶頭的複製人士兵不若一般的複製人那樣恭敬，他的態度反而讓伊蓮覺得……親近？「抱歉，冒犯了兩位……黑色弄臣就是這樣的存在。」他苦笑，「請隨我來，我們的長官已經在等了。」

他們就這樣被一批黑色弄臣的人前後護送；一行人走在壅擠的普隆德拉南門大街上，居然順暢無礙。行人與那些高傲的有職者一看到開路的黑色弄臣士兵都刷的一聲讓開道路，幾個來不及走開的人慌張地跌倒在地。

黑色弄臣們看起來都很習慣，他們視若無睹，踏著整齊畫一的步伐前進。

「你們真受歡迎。」伊蓮忍不住諷刺，她對黑色弄臣的觀感就跟所有陸戰師差不多．

「要是他們不討厭我們，我們就不稱職了。」那個士兵是唯一會回他們話的人，「少校，妳知道的，這世界不是只有光明面的。」他語氣自信、驕傲，「我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與要接受的責難……」

他們在武器商店停下，這裡是全普隆德拉最冷清的地方之一……沒有人會買這些制式劍與長矛的，外頭隨便一個鐵匠打的都比這些武器店的……垃圾好太多了。

「總要有人來負責骯髒的事情。」那士兵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而黑色弄臣，就是那個人。」

他講的似乎還真有些道理。伊蓮心想，澈濤則從頭到尾沒有作聲，靜靜的被伊蓮推著走。

他們來到櫃檯，空無一人的武器店只有一個穿著豹紋T的中年大嬸百般無聊的看著他們。

黑色弄臣們也不睬她，逕自走進櫃台。「來吧。」士兵對他們招手，伊蓮只好推著澈濤跟上。

大嬸看似撐著臉，另一隻手在櫃台底下卻拿著一把『飛狼』榴彈槍，要是在這裡發射，整家店連大嬸都會灰飛煙滅。大嬸卻不太在意她拿著甚麼，只是把榴彈槍對準他們。

「長靴不是戰士長靴。」士兵邊說邊拉了一下掛在牆上的一把長槍，隱藏在櫃檯後的一道石門轟轟轟的拉開。

大嬸把榴彈槍放回櫃檯下，又是一臉無聊。

「老套的安全措施。」士兵說，率先走進石門內。

她推著澈濤走進石門後，才發現那是一台電梯。伊蓮嘀咕著，完全不敢直視大嬸的臉。「的確有點老套。」

電梯不大，他們一行人進去就幾乎滿了。「你們的本部在地下？」她好奇的，「出入口只有這個嗎？」

「這是機密。」士兵回道。「只有黑色弄臣知道的機密。」

在帝皇的腳下卻有只有黑色弄臣知曉的機密出入口？伊蓮咋舌，「連禁林衛都不知道嗎？」她問澈濤，「你們呢？紅袍女王？」

「不知道。」澈濤誠實的，「紅袍女王的本部在伊斯魯德，我們不太去理黑色弄臣。」

「哇喔。」伊蓮是第一次知道這種軍團間的眉眉角角。此時電梯緩緩停了下來，刻意維持鐵鏽的電梯門隨著嘰嘰呀呀的摩擦聲打開。

「有點吵，但這樣我們才知道有人。」士兵解釋道，他說話的同時，外頭的強光射進，照得他們睜不開眼。

待眼睛適應，伊蓮才發現那是步槍上頭的戰術手電筒的亮光。外頭四名一樣帶著笑臉面具的黑色弄臣士兵舉著槍，警戒的對準他們。

「永遠機警，常保忠誠。」帶頭的複製人引述了黑色弄臣的格言，外頭的黑色弄臣點點頭，退開讓他們走出電梯。

映入眼底的是一間……辦公室。

伊蓮揉了揉眼睛，看著那一間大概不到十坪大，放著幾個書櫃跟一張辦公桌的……辦公室。

她以為會看見一個地下基地，滿是高科技裝備跟一大片的地下機庫之類的。

「……黑色弄臣的本部？」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黑色弄臣們一一退回電梯－－連方才那四名瞄準他們的人也一起－－帶頭的士兵敬了個禮，「當然不是，這是我們其中一個接待處……我們的長官會跟你們解釋的。」說完電梯轟隆隆的關上，再轟隆隆隆的離開。

只剩他們兩個，一時無限悲催。

「妳要習慣。」澈濤終於開口了，他帶著忍俊不住的笑意，「他們就是這樣。」

「……你早就知道了？」伊蓮不可置信，「到底怎麼回事？」

「黑色弄臣沒有本部。」澈濤解釋，「他們在各個城市都有好幾個像這樣的小空間，當然，這只是一個接待處，他們有個別的營區、武器庫、指揮中心……但是他們沒有一個統一的本部。所有複製人士兵都是常時在各個城市移動的。」

「為什麼？」她聽不太懂，「他們不是陸戰師嗎？他們人數有少到可以這樣？」

「他們只有兩千名複製人士兵。」澈濤問，「……妳不知道黑色弄臣惹人厭的地方嗎？」

「我只關心花衣吹笛手。」她尷尬的，「……因為他們的戰術都很陰險？」

「用在我方叫做陰險，用在敵方身上就叫做戰略。」澈濤示意她把輪椅推進辦公室，「黑色弄臣惹人厭的地方在於……他們的士兵有很大一部分都同時是其他師團的士兵。」

伊蓮腳絆了一下，差點跌倒。「沒事吧？」澈濤扶住她，覺得她的短髮搔在臉上有種淡淡的搔癢感。

他有多久沒跟女性接觸了？以前他是天才法師，多少帶了點孤高與驕傲；覺得女孩子就是那樣哭哭啼啼的，連法術書都沒翻過就想靠著他二轉。後來他出意外了，沒什麼正常女孩願意跟一個殘廢來往……大陸諸國對於傷殘是很無情並歧視的。

可伊蓮是前線出身，對於這種上流社會或是有職者之間的禁忌不太在意。她就是個戰鬥狂，不戰鬥的時候像個傻呼呼的孩子，沒什麼心機。

甚至……笨？澈濤笑出聲，又趕緊止住。

「你說他們……我們的師團裏都有黑色弄臣的士兵？」

「不然他們怎麼收集情報？」他又再一次對伊蓮的不問世事感到佩服，「妳不知道嗎？」可我一點都不耐煩，我只想解答她所有的疑問……我根本巴不得跟她一直講下去。

「我怎麼可能知道！」她尖叫，「天啊！！所以軍部知道我在前線的所有事情嗎？」

「理論上來說，是的。」澈濤開始同情她了，「分散在各軍團裏的黑色弄臣人數只有一兩百人，但是他們的身分受到陸軍情報法的保護……只有他們自己知曉那些在各師團潛藏的黑色弄臣的身分。」

黑色弄臣便是如此討人厭的角色，他們監督所有的陸戰師團、制定幾乎軍部七成以上的計畫、偶爾還有合法暗殺哪個王公貴族的權利……更重要的是，他們能夠對各陸戰師干預；就連各陸戰師自己的有職者也都在他們的掌握中。

這支情報陸戰師之所以只有兩千餘人的成員，便是因為他們的權力過大、軍力過強，才逼得帝皇不得不限制其發展。他們握有盧恩一切的情報與資料，同時又有真正的實戰部隊……黑色弄臣除了情報與戰術之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那些天生喑啞的特種戰術小隊。

生體研究所的技術並非完美無缺，製造複製人士兵時大約會有五十分之一的機率產生不可控的基因突變……而這變異又以使複製人得到白化症的『哥拉利亞症候群』及讓複製人天生失聰的『巴爾卡尼聲帶麻痺』最為常出現。

而盧恩軍力吃緊到……連這樣的瑕疵品都接收並訓練。

不知是幸或不幸，盧恩軍很快的發現患有哥拉利亞症候群的複製人雖然缺乏色素而不耐日照；但他們力大無窮，天生就比別的複製人高大、強壯。於是帝皇賜予了他們全套且昂貴的純白戰甲，從腳底武裝到牙齒，全身上下只露出瞳孔。

他們被編成盧恩第十二陸戰師，通稱『利維坦』，也是盧恩最強悍、精銳的師團。他們極少出動，其無敵、善戰的形象卻深植在所有盧恩人的心目中。

至於患上巴爾卡尼聲帶麻痺的複製人人數更多，由於天生聾啞，盧恩軍發現他們的專注力比起一般的複製人要優異得多。他們幾乎是天生的槍手，而且行動靈活、速度奇快。

他們成了背著雙刀及步槍，戴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臉面具……而且不發一語的沉默殺手。

黑色弄臣中只有非常少數的高階軍官或雙面間諜是能夠說話的正常複製人，由於他們被要求也得跟得上一般黑色弄臣的速度，所以幾乎都是複製人士兵中的佼佼者。

「……我的部下中有不忠於我的人？」她喃喃著，「可是……這不可能啊？」

「他們受的訓練如此。」澈濤安慰，「他們不講，妳是發現不了的。」

就連他自己會知道，也是因為某一次的蟻族殲滅戰中，某個紅袍女王的士兵向他表明了黑色弄臣的身分，並告訴他『黑色弄臣希望紅袍女王撤退，這是最優先的建議。』

他要求寇迪照做，結果他們才剛撤離，皮里恩跟蟻族大軍就出現在那一區。如果那名士兵沒有開口，他們會在那邊全軍覆沒。他事後想找出那名士兵，卻發現他根本無法做到。你要怎麼從一群複製人士兵中找出一名複製人士兵？尤其是高階的黑色弄臣，他們會說話、跟一般的複製人沒什麼兩樣。

「我一開始沒有這麼討厭他們的。」伊蓮十分不爽，「現在我也恨死他們了。」

「最機掰的是妳能夠理解他們做的事情是必要的。」澈濤苦笑，「這才是最令人生氣的。」

他們說話的同時，吵雜的電梯再度啟動。「有人來了。」伊蓮下意識的想抽劍，爾後又制止自己的衝動。

這裡不是前線，放輕鬆……

電梯打開，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紳士帽，神采奕奕的老人走出。他拄著拐杖，活脫脫是那種高貴的紳士。

「你們好，我是黑色弄臣的外交官，請叫我史恩康納萊就可以了。」他咳了一聲，電梯又衝出兩個黑色弄臣，他們向伊蓮敬了個禮，「這兩位是黑色弄臣的特種戰術小隊『回音』跟『晨光』的隊長，這兩個小隊將從現在開始負責您的人身安全與一切轉生事宜。」那兩名隊長點點頭，笑臉面具上下擺動。伊蓮完全無法分辨誰是誰，只知道他們的肩章繡著不同的號碼。

「啊？」伊蓮說，「我還沒遞交申請欸？」

「我幫妳交了。」澈濤說，不知道為什麼，伊蓮覺得他溫柔的笑裏面有一絲絲愧疚，彷彿他是為了補償她什麼似的。

他有事瞞著我。伊蓮醒悟。

「一切的資料都已經處理好了。」老紳士說，將一疊資料交給伊蓮。「帝皇親諭？」她驚呼，「可是我……我沒面聖啊？」她以為轉生者都要面聖，由帝皇親書手諭……

「陛下的意思是，我們即刻需要更多進階二轉的有職者投入愛國的行列。」老紳士越過她，走到澈濤面前的辦公桌坐下，「帝皇籲請您轉生之後再進宮面聖便行了。」

「……啊？」她翻了一翻，「我的護照！？」她更驚慌了，「你們哪來這張照片，天啊！」

「我們是黑色弄臣。」老紳士笑著，「那麼，您的空艇已經在等您了，我建議您即刻動身，才能夠趕在七個小時後到達朱諾。」

「……我沒買機票。」她瞪著老紳士跟澈濤，「你們在搞什麼鬼。」

「花衣吹笛手提供了一班讓您直達朱諾的航班。」老紳士依然有禮，「修發茲共和方面也打點好了，您一入境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接受轉生。」

像是催促，兩名黑色弄臣的小隊長進了電梯，沉默的等待著她。

「……ㄐ囧？」她瞇細眼，「妳最好有個解釋。」

「我可以解釋的。」他又是那個溫柔的苦笑，「但妳得先去轉生，等妳回來我們再談，好嗎？」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徽章，「對了，這是妳的公會徽章。」

伊蓮接過徽章，看著他的目光銳利而透澈。

「……你不要騙我。」她說，轉身進了電梯。「千萬不要。」

門關上，電梯轟隆離開。

澈濤目送著電梯離開，一臉苦澀。

「……歡迎加入SM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