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十六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二十二朵荼蘼與貓 十六




  史恩結束了跟『利維坦』指揮官勒布朗‧杜蘭特的會談,整個人感到疲憊不堪。

  距離四月跟荼蘼遇襲、反擊並消失在街頭,已經兩個禮拜了。這兩個禮拜以來,長太子從沒停止過對黑色弄臣的施壓。有了荼蘼的前車之鑑,黑色弄臣現在完全聽命於長太子了。

  方才勒布朗‧杜蘭特趁著兩人會談,無第二人在場時告知了他帝皇的訊息……帝皇的意思是,無法確知為何長太子會攔截到黑色弄臣與帝皇的聯絡管道,這中間必然有個環節出錯、被滲透了。

  在查出來之前,黑色弄臣就以自己判斷行事,盡可能減少成員以防止長太子勢力過剩……言下之意,帝皇要放棄黑色弄臣了。

  這就是情報組織的宿命,史恩完全理解。若他今天站在帝皇那個位子、或是帝皇諮詢他,他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黑色弄臣是把利刃,握在手中很有用……被欲對你不利的人拿到,則是威脅。帝皇沒有直接派出利維坦滅了黑色弄臣已經很不錯了,甚至願意配合黑色弄臣進攻克雷斯特漢姆古城的計畫,只說盡量減少傷亡。

  帝皇仁至義盡了。

  長太子拉爾先也知道這其中的眉角,就算他先發制人了,史恩還是會盡可能把能用的人都解散,以免拉爾先得到這些人才。所以他才冒險調動純血天使來攻擊荼蘼,為得便是警告史恩。

  得不到的人寧可殺掉,也好過最後那些人加入保皇派或二太子陣營。何況他連黑色弄臣都有他的人,位置還高得能夠派出戰術小隊。

  事後清查,只知道命令是用史恩的名義發出,還是黑色弄臣罕有的特機密密令,要他們參與戰鬥。幸好帶頭軍官也覺得不對勁,沒有真的積極的參與。

  不然他們就跟著貳拾貳一起被純血天使用迫擊炮給轟得灰飛煙滅了。

  私底下的政治因素波濤洶湧,檯面上能放出來的消息卻很不堪。一般人只能從軍部的消息來推敲事情真相,身為軍部統領的拉爾先自然來個事實微調,幾個字就讓黑色弄臣的立場非常尷尬。

  聲明指出黑色弄臣的有職者有反叛意圖,被軍部統領得知、派出純血天使圍捕。沒想到有職者有同夥,強硬的拒捕並且反擊,造成純血天使慘烈的傷亡。

  若今天死者大多是複製人,可能輿論還不會這麼沸騰,壞就壞在陣亡的士兵幾乎都是一般人……這一點大大碰觸了盧恩公民的逆鱗。

  對盧恩公民而言,有職者同樣是不穩定的因素。這就是人性,當弱小的人仰望強大的有職者時,心中不免有忌妒與猜疑。

  如果哪一天,有職者想取代我們呢?他們有比我們強悍的體能跟智能,還能使用魔法……

  在軍部的刻意操作與媒體的渲染下,原本就已經對立的有職者與公民階級越演越烈,甚至爆發了一波上街示威。

  黑色弄臣原本名聲就差,經過這事件後更是跌落谷底。有好事的記者查出反叛的貳拾貳就是一兩個月前公然在大街上處決通緝犯的黑色弄臣成員,下了個聳動的標題。

  『今天是犯人,明天是你我?』然後用一整面的篇幅敘述貳拾貳的豐功偉業,封其是惡名昭彰的變態殺手,大書特書他真實的身分。只是列了十幾個大名鼎鼎的刺客或犯罪份子,就沒一個是女性。

  史恩猜想,貳拾貳看到這報導一定又會暴跳如雷……如果她看得到的話。

  他想起當初荼蘼說的那句話:「萬丈深淵,不差這一點墜落。」

  那句話居然一語成讖,現在的黑色弄臣的確身在深淵谷底了。

  「爺爺。」愛爾帕蘭終年風雪,拾玖體貼的幫他披上披風。「我們該走了。」




  荼蘼跟四月偽裝成普通平民,一路戰戰兢兢的來到港口。四月本來就沒上報,荼蘼卸下戎裝,穿著件長袍,就像個尋常的貴族女子。

  沒有人料得到這幾天廣為人知的刺客貳拾貳會是這樣一個冷漠美麗的女子,加上拉爾先安插封鎖港口的純血天使智商也低,居然沒有盤查出兩人。每個人都以為堂堂一個刺客會大加報復,是以純血天使人人自危,根本沒什麼專注在任務上。

  幸好拉爾先不信任複製人,如果是複製人士兵,絕對會聚精會神的盤查每個經過的旅客。

  上船前,荼蘼又吻了四月一次。她眷戀的捧著他的臉,「我們暫時分開吧。」她苦惱的說:「你跟我待在一起太危險了。」

  四月只是更激烈的回吻她,直至兩人都要不能呼吸才放開。

  「我是認真的,我們分開行動吧。」眼見四月又要一陣激吻,荼蘼阻止了他。「我要去找師父,跟他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事了之後我會去洛陽找你的。」

  四月不贊同的搖搖頭,荼蘼卻推開他。「史恩要你去洛陽是有原因的。」她指著四月先前打開的錦囊,上頭只有四個古文。

  SMLP。

  還是記憶好的荼蘼才想起那是盧恩第一陸戰師『紅袍女王』的指揮官紅梁‧D‧克卡萊斯的公會……大名鼎鼎的『神靈的化身』。

  他們是唯一打下洛陽屬城的公會,在大陸上排行第十五。雖然疑惑,四月還是決定往洛陽去。

  「你得去。」荼蘼啄了他臉頰一下,「好嗎?」

  四月神色複雜的點點頭,他很擔心荼蘼……但史恩必定有他的緣故才給他錦囊,他不能不嘗試看看。

  「不用擔心我。」荼蘼輕笑,悄悄掀起她揹著的側背包,裏頭拳刃的刀鋒銀亮,光看就讓人覺得銳利。「我在黑色弄臣中是頂尖高手呢。」

  四月強顏歡笑,也回啄了一下荼蘼的臉頰。他依依不捨的上船,看著站在港口的荼蘼越變越小……最後在人群中盪漾、消失。

  他發現自己淚流滿面,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沒哭過了。

  現在他卻哭了,為他所認識最強悍的刺客……哭了。

  他站在船旁,呼吸著略帶鹹味的海風,獨自消化這個對他而言陌生又嶄新的情緒。洛陽離艾爾貝塔極近,半小時的船程他幾乎都無法停止淚水。

  他極度恐懼這就是最後一次見到荼蘼……在他剛擁有她的時候便失去她。

  他陷入痛苦的糾結中,就連當初加入黑色弄臣時都沒這麼孤單、寂寞。一個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分手齁。」那大叔一臉很了的樣子,「唉,就讓海轟吹散尼的哀愁吧。」

  四月閉著眼,痛哭流涕。

  他哭了很久,哭到眼睛都疼痛了、大叔都離開了才停止。沉重的船笛將他從恐懼的幻想中解放,抬頭一看,土黃色的洛陽已經近在眼前。

  下船的人兩兩三三,都是艾爾貝塔來的觀光客。四月特意混在人群中,跟著隨行的護衛士兵前進。

  洛陽只有一面平坦,其他三面太過陡峭,無法興建港口;故洛陽碼頭離洛陽城有一段距離,這中間滿是魔物,如巨大化的螳螂、溫馴卻生態成謎的米糕與刺蝟蟲大腳熊等。雖然兵力吃緊,但『紅袍女王』在此駐守二三十名複製人士兵,專責維護治安跟護送旅客往返。

  他們一行三四十人跟著五六名士兵行走在洛陽的黃沙中,四周悄然無聲。旅客們很興奮,跟士兵聊著艾爾貝塔與洛陽的人土風情,中間還停下來拍了張照。

  四月壓低漁夫帽,很擔憂被認出來。

  幸好中間雖然因為旅客腳程的關係休息了會,他還是平安來到了洛陽城前而無人認出。停在洛陽城門前,旅客們非常讚嘆。

  那城門在船上時看不太雄偉,近了才發現需要仰頭才看得到頂。城門緊閉,複製人士兵拿出無線電呼叫,城門才開始發出機機嘎嘎的聲音打開。

  「這就是我們洛陽引以為傲的洛陽關。」複製人士兵很好興致的當起解說員,「諸位可以光顧我們洛陽島上的土產店,買得到上好的大腳熊掌跟刺蝟蟲酒……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有螳螂頭鑰匙圈喔!」

  旅客們很開心,紛紛跟士兵合照以紀念這難得的旅程。忽然一個少婦大叫出聲,引起眾人注意。

  「聖文!」少婦喊著,後方一個落單的小鬼頭正伸出手,想觸碰宛如一團沙子凝聚而起的魔物米糕,「聖文!不要碰啊!」

  小鬼頭的手緩緩停下,看了緊張的眾人一眼。複製人士兵們舉起槍,其中一個往孩子的方向狂奔。

  「小弟弟,快過來!」他在距離孩子大約十公尺時小心翼翼放慢腳步,唯恐刺激到了米糕。這種由沙子構成的不明生物雖然溫馴,但要是受到攻擊就會整團撲上來,至死方休。偶爾會有遊客白目不理會碼頭上的警告,活生生被悶死。「來吧,來叔叔這邊……」

  他距離孩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他準備一把抱起孩子離開時,小屁孩的性格牙了起來,硬是伸出手推了一下米糕。

  一瞬間,時間凍結。

  「小弟弟……」複製人士兵把孩子抱起來,朝四月他們這裏開始狂奔。「快逃啊~~」

  畢竟都是平民,看見憤怒追來的米糕,眾人尖叫失聲。城牆上與城門前的複製人士兵紛紛瞄準米糕,突擊步槍的聲音響徹雲霄,傳遍整個平坦的黃沙區,引來了遠方的巨大螳螂。

  引起騷動的米糕讓子彈打穿,嘩啦啦的散成粉末。後頭的螳螂喀拉拉拉的怪叫,把矛頭指向了驚慌失措的遊客們。

  「快進城門!」士兵們慌張引導旅客進洛陽城門,「馬格!快啊!」他們呼喊著正抱著孩子狂奔,後頭跟著一群螳螂的複製人士兵。手中步槍不斷努力開火。

  螳螂群有幾隻倒下,但昆蟲追逐會動物體的天性使得牠們見獵心喜,不斷窮追不捨。雖然複製人士兵很努力了,螳螂們也是從很遠的遠方追來的;但魔物跟人的速度差得太多,兩造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此時,被穿著甲冑的複製人抱著很疼的小屁孩又再度牙了起來,不斷邊哭邊扭動身體,害得複製人士兵一把摔倒在地。

  巨大的螳螂群迎了上來,瞪著爬起身子大哭的屁孩,銳利的鐮刀前肢閃著銳利光芒。

  「走開!」屁孩擦乾眼淚,牙牙學語的嗆聲。「你知道我爸是誰嗎!臭螳螂!」

  ……你爸是連恩尼遜都救不了你,眾人心中只有這一句感慨。摔倒的複製人士兵努力想撿起槍,心中不斷自責自己怎麼會連個孩子都抱不好。

  眼看鐮刀就要落下,忽然啪嘰一聲,最前頭的螳螂頭首分家,失去頭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

  四月舉著大馬士革匕首,護在孩子前面。他的漁夫帽因為方才的大動作落下,髮間的貓耳一清二楚。

  「黑色弄臣?」摔倒的複製人士兵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一把撈起孩子。「你是……有職者上船要登記的啊?」

  然後他懂了,一個偷渡客。他腦中閃過前幾天看的報紙,黑色弄臣正在追緝的叛徒。

  四月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你……」

  螳螂當然不等他們說完話,撲了上來。雖然四月用的是陌生的短劍,但進階二轉的有職者是不把螳螂看在眼裏的。幾個片刻,地上就滿是螳螂的碎片與四肢。其他引導完遊客避難的複製人們衝了過來,團團圍著四月。

  就算隔那麼遠,他們也看得出四月不是一般人……有職者要入境洛陽是需要登記跟檢驗的,而方才的船班並沒有任何登記的有職者。

  偷渡客,還是個有仿生貓耳的黑色弄臣,不管怎麼想都是需要逮捕的對象。

  四月戴上漁夫帽,看著這些盡忠職守的複製人部隊。他很困擾,不知道該怎麼脫身。

  這些人都是好人,是自願駐守在蠻荒地區,真心熱愛洛陽的士兵們。他不好跟他們動手,可也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

  「長官,是一個偷渡客。」被士兵團團圍著的四月聽到人群後方起了騷動,士兵了不知道在對誰說話。「可是長官,他沒有登記……對,他混在平民中。」

  有職者嗎?這該怎麼辦?他握緊大馬士革短劍,準備讓本能支配理性。

  為了荼蘼,他得活久一點……就算要因此傷害他人,他也在所不惜。

  他冷靜下來,等待揮出短劍的那一刻。

  好一會,一個女騎領推開複製人們,身旁還跟著一個坐著輪椅的超魔導。他們看著四月,沉默了很久。

  「……一隻野貓。」先開口的是女騎領,她戴著紅色蝴蝶結,一臉有趣的打量著四月的貓耳:「你說呢?ㄐ囧?我們可以養他嗎?」

  那超魔導一臉鐵青的瞪著女騎領。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