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一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一




 在艾爾貝塔,每天都有數十場商業宴會。依循慣例,只有那些與主人有深交或是特殊緣故的人才能留下來共進晚餐。既然是商業交流,往來的通常都是商人。

 但今天在洛珊伊爾家卻有個特殊的客人……一個神官。還是史林菲特爾家的長子。

 說起史林菲特爾,大多數人都會嫌惡的皺起眉頭。一如他們的家族格言,「光明背面總有黑暗。」做為一個惡名昭彰的黑道家族,史林菲特爾經營的是艾爾貝塔檯面下的行當。

 從毒品、軍火走私、殺人……甚至是正規的傭兵雇傭,都能嗅得出史林菲特爾家族的氣息。

 而大軍‧史林菲特爾更是他們家族中罕有的、唯一一個的有職者。

 每個人都在看,等著他出糗。上流社會的餐敘是非常嚴謹的,是禮節與氣度的展現,更是一個家族的門面。就連艾琳都不大能適應,若非家族疼寵、加上她年紀還小,以她在餐桌上的表現足以讓家族蒙羞。

 史林菲特爾家或許是有些小錢,但他們一身的匪氣幾乎跟他們的名聲一起遠播。每個參與餐會的人都是大名鼎鼎的巨商,大家都在期待這個一身輕簡、幾乎稱得上寒酸的神官會如何丟史林菲特爾的臉。

 哥利亞也很尷尬,他原本只是一個禮貌上的邀請。若對方識相,理應拒絕或是表現出不欲參加的意圖……他可以循別的方法補償大軍,例如一筆與史林菲特爾家的合作提案……或是一些海運上的方便。

 但他表現得像是完全不諳世事的有職者,落落大方的出席了餐會。

 艾琳接受的是上流社會的教育,對這些邊邊角角至少也能感受到。她很逾矩的離開父兄身邊,悄悄的拉了拉大軍的衣袖。

 「嘿,你怎麼真的來了。」她壓低聲音,對投射著狐疑眼光的大哥淺淺笑了一下。像她這樣的未成年女子隨意在這種嚴肅的餐敘上跟男生攀談,是非常失儀的。

 「妳的家族邀請我。」大軍說,像是他只是來吃一頓晚餐一樣,「再說,是妳騙妳哥的。」

 「我只是想讓你在我哥面前講出實話!」她又羞又窘,「我怎麼知道我哥會邀請你?」

 「就像我怎麼會知道妳在玩什麼把戲?」他銳利的眼光像是能刺穿人的內心,「騙妳哥我救了妳?這可不是讓我出糗的好方法。」

 「我哪知道你能跟我哥應對!」她咬牙切齒,「這下好了,這種餐會是很講究禮儀的。你還是快走吧,我會跟我父親說你有急事……」

 「現在走的話,我就得罪了洛珊伊爾家。」他瞟了只到他腰部的艾琳一眼,「妳擔心什麼?妳不正希望我出糗嗎?」

 艾琳瞪著他,過一會又氣勢全消。「我不覺得有必要讓你的家族蒙羞……」她擔憂的,「你只是不喜歡我隨意替你決定稱號,這並沒有嚴重到讓你接受如此大的羞辱。」

 大軍勾起唇角,「我還以為妳是個嬌蠻的小公主呢。」他心情似乎好了一點,「無妨,既來之得安之吧。」他蹲下,舉起艾琳的右手,在手背輕吻了一下。「願殷格涅護佑您今晚富足而愉悅,艾琳‧洛珊伊爾小姐。」

 他用眼神示意艾琳回禮,艾琳的眼角餘光看見她的大哥正朝這走來,趕緊也回了個禮。

 「願殷格涅的榮光加護,縈繞於您護守迷途者的權杖之上。」她刻意大聲了點,讓她的大哥遠遠就聽見。「神官大人。」

 「艾琳,怎麼不說一聲就跑來這呢?」巴勒‧洛珊伊爾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裝,已逾三十的他目前掌握著洛珊伊爾家一半的對外事務,頗有讓家族更為興盛的手段。

 他有禮的向大軍開口道:「抱歉,神官大人,舍妹年紀尚輕,若有冒犯之處……」看似有禮,但他眼神寫滿警告。

 「沒事的,艾琳小姐只是在對於母神的信仰上有些迷惑,央我替她施放個祝福而已。」大軍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表現得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聖潔模樣,「也願殷格涅的榮光與您同在,巴勒先生。」

 「多謝您的祝福,今晚請不要拘束。」巴勒牽起艾琳的手,緩步離開。艾琳臨走前不斷回頭,大軍只是聳聳肩,一臉安閒自然。

 艾琳一直心不在焉,她原先只是想小小惡作劇一下,沒想到居然會演變成如此事態。上次有一個世家的年輕人在餐會上弄錯了用餐的順序,被狠狠奚落嘲諷了好幾個月……最後那年輕人自殺了,他的家族還大肆慶祝,說是終於洗刷了恥辱。

 生在這樣的環境,她有時候都不知道是幸還不幸。

 餐會的形式與一般人家的用餐不太一樣,洛珊伊爾家有自己的舞台,上頭會有藝人與舞姬的表演。下頭則是一桌一桌的盛宴,端看個人的手段與家族間的關係來入座。光是座位的選定,就有非常多需要考慮的因素。

 屋漏偏逢連夜雨,哥利亞居然把大軍延請上主桌,就坐在艾琳跟哥利亞的中間。「哥!」她踢了哥利亞的小腿,「你想害死他嗎!」

 「妳好不好小聲點!」哥利亞低吼,「把他安插在這,我們還顧得到……要是讓他跟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坐在一起,還不被生吞活剝嗎!」

 大軍坐在中間,看著這兩個把他當成花瓶不斷互相低聲咒罵的兄妹,心底暗暗覺得好笑。

 「擔心你們自己吧。」他淡淡的,「我好歹也是史林菲特爾家的人。」

 哥利亞跟艾琳互看一眼,我們就是這樣才擔心的……

 巴克‧洛珊伊爾跟他的夫人朱麗‧赫克曼對大軍很是好奇。他們看了看巴勒,巴勒搖頭。

 不是大兒子的客人?他們又看了下正在鬥嘴的二兒子跟小女兒,那神官坐在他們中間,對她們點頭笑了笑。

 「哥利亞,介紹一下客人跟我們認識好嗎?」朱麗夫人大約五十來歲,年輕時是名震酒國的舞姬,現在則是洛珊伊爾家的當家主母……她跟一般花瓶似的夫人不同,是真真正正從地下世界一路挣上來的名花。

 「是的,母親。」比起不太管兒子們的父親,哥利亞更畏懼這個凡事有商有量、作風優雅大度的母親。「這位是大軍‧史林菲特爾。」他汗如出漿,天知道跟他母親對談是一件多難的事情?「艾琳在下午的宴會上差點跌倒,是他出手幫了艾琳一把。」

 「艾琳,妳也忒不小心。」巴勒出言斥責,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幾十歲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

 艾琳只能裝出一份羞澀的模樣,「大哥,人家不是故意的!」

 「好了,巴勒。」朱麗夫人輕笑著,「艾琳還小,你就少多說幾句吧。」她向大軍點點頭,「承蒙神官大人出手,不然艾琳不知道會不會跌壞呢。」她拍掌,旁邊的下人立刻上前聽候差遣。「拿酒來……最裡面的那一罐,對。」

 「夫人,身為殷格涅的地上代行者,我是不能飲酒的。」大軍不失禮節的回絕,「但是我對您的好意非常感激,我並沒有做什麼能讓您如此費心的事情。」

 「我們家只有艾琳一個女兒,我們是寵壞她了。」朱麗夫人揮手讓下人離開。「今天要不是您出手,只怕艾琳又不知道要做出些什麼事情,她就是這一點毛毛躁躁改不過來,忒讓人費心。」

 艾琳嬌嗔一聲,「媽~」朱麗夫人不睬她,「還嗔呢,要是妳跌破皮了,妳哥哥們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艾琳小姐年輕,有活力是好事。」大軍說道,跟下午羞辱艾琳的他像是兩個人似的,「舉手之勞,任誰都會出手幫忙的。」

 「唉,在這樣的環境成長,我們也不知道是對她好還不好。」朱麗夫人說的真誠至極,「我們家這小女兒被慣壞了,還請神官大人多多包涵她。」

 「艾琳小姐脾性挺好,沒有什麼需要我包涵的。」他對著艾琳一笑,溫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倒是夫人與先生這樣宴請我,實在不知如何回報。」

 「應該的,應該的。」一直沒有參與話題的巴克‧洛珊伊爾說道:「您別拘束,當自己家裡就可以了。」他並不若一般暴富的當家那樣肥肉橫生,反而帶著單眼眼鏡,有股書卷味。「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請您儘管開口。」

 艾琳望著大軍,有些震驚。他是個雙面人!她在心底驚呼,他扮演一個好神官的功力實在太高超了。

 「妳再繼續用崇拜的眼光看著我,你大哥就要宰掉我了。」大軍趁著低頭別上餐巾的時候低聲對她說,「還有,妳右手邊第三根叉子擺反了。」

 她無語的把叉子擺正,「我還以為妳不會發現呢。」哥利亞說,「叮嚀了幾次,妳還是會進步的。」

她看向大軍優雅且正確的用著餐點,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