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十


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獻給野獸的搖籃曲 十




大軍‧史林菲特爾以為他自己死了。

 他睜開眼,所見之處皆為黑暗……就像是身在無限漆黑的天空中,卻沒有任何一顆星星。他嘗試喚出光獵,卻發現咒語沒有任何反應。

 這裏不是現實。他立刻想到答案,至少不是盧恩。

 「這裏是伺服器的彼端。」巴風特的聲音響起,他下意識的要舉起鏈鎚,卻發現鏈鎚早已消失。

 「妳輸了。」他看著巴風特出現在他眼前,又是那個人身少女樣。「你威脅不了我的隊友們了。」

 「是嗎?」巴風特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你知道我不是第一隻巴風特吧?」

 大軍頓了下,心裏有什麼被撬開。

 「巴風特不是一隻魔物的名字。」巴風特說,「巴風特是一個物種……一種瀕臨滅絕的魔物。」她伸出手,捏了捏大軍的臉頰。「我不在那個世界,就會有下一隻巴風特成年。」她寂寥的:「每種MVP都是這樣,我們死了,下一隻就會長大。」

 她無視大軍的恐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被擊殺。」

 大軍懂了,他以前就曾經想過,以人類的軍力,不太可能消滅不了巴風特的。他們有坦克、步槍跟複製人。巴風特只有巴風特,她引以為傲的魔界大軍早就在迷藏森林的慘案中被消滅殆盡了。

 他也曾經好奇過,為什麼有小巴風特這種魔物的存在……現在他都懂了。

 「這個世界是被操控的。」他把此生學到的一切都融會貫通。「所以魔物一多,有職者的數量就變多,魔物一少,有職者的出生率就降低。」

 「聰明。」巴風特讚許道:「我甚至開始佩服你了,年輕的神官。」

 「……這個世界需要一直有魔物存在,可是為什麼?」他問著自己,「為了某個目的嗎?複製人……」

 「這個世界本身沒有目的。」另一道有別於巴風特的女聲響起,「只是一連串的意外與巧合的結果。」

 「來了。」巴風特嘲諷的笑著,「神官,還不快跪拜?真真正正的母神呢。」

 大軍看著那名穿著實驗白袍,帶著個粗框眼鏡的馬尾女子,「……妳是?」

 那女子拿著一塊板子,在上頭按了按,他們眨眼之間就來到一個巨大的實驗室。裏頭滿是實驗儀器與他看不懂的工具,還有幾個方形的螢幕,一行一行寫著古文。

 「我是一個衰小的人。」那女子瞪著巴風特,「怎麼又是妳?十幾年前妳才帶了一個來,現在又一個!?」

 「是他帶我來的。」巴風特不客氣的拉了張椅子坐下,大軍對於那椅子居然沒有被她坐扁感到神奇。「別說這麼多了,妳這次要什麼?」

 「妳的角。」女子手上那塊板子似乎有什麼魔力,讓她一直低頭專注看著。「妳知道,下一次就是妳的命了……傳送之陣從一開始就不是開給魔物用的。」

 巴風特不甚在意的抓住自己左邊的山羊角,整隻手腕用力到在空中微微發抖。「好像我很喜歡一樣。」她恍若無感的啪擦一聲,掰斷了自己左邊的角,「那他呢?他要怎麼辦?」

 「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女子好像不太喜歡巴風特,「妳可以滾了。」只見她在板子上點了幾下,巴風特的身上湧出一道光芒。

 「年輕的神官,希望還能再見到你。」她揮揮手,像跟老朋友道別那樣咻的一聲被傳送走。「祝你好運。」
留下大軍跟那名奇異的女子獨自相處。

 「……你又是哪來的?」那女子不太客氣,「把巴風特拖進傳送之陣?這倒是蠻有創意的。」

 「大軍。」他冷冷的回,「大軍‧史林菲特爾。」

 「乃蓉。」女子刻意學他,「韓乃蓉。」

 大軍皺著眉,「那不是一個名字。」他突然想起他跟艾琳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那時艾琳也是這樣質疑他的。

 「這當然是一個名字。」乃蓉沒啥好聲色,「那是你們的世界才有你這種中西合併的名字,大軍?」她吐著舌頭,「沒收功就罵髒話,活該你變黑嘴狗……」

 「妳在說什麼?」他聽也聽得出乃蓉在挑釁他,「這裡是哪裡?」

 「我的辦公室。」乃蓉自顧自的坐在地上,「或是說……女武神之殿?」說完她自己都笑了,「反正就是設定上你們死後該去的地方。」

 「設定上,所以意思是實際上不然。」他冷靜的分析,「我不覺得我死了。」

 「意義上而言,你跟死了差不多。」乃蓉終於抬頭看他,「如果你所謂的死亡是指離開那個世界的話。」

 「所以我還沒死。」他很快抓住重點,「如果我所謂的死亡不是指離開那個世界。」

 乃蓉扁眼,「你是鸚鵡嗎?」

 「很聰明的鸚鵡。」

 「行,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猜謎了。」她像是終於受不了了,「你誤入了歧途……只有逸脫規則的人才會被系統分到這裏來。」

 「所以妳也是。」他肯定的說,「妳也逸脫了規則。」

 乃蓉搔了搔頭,「你是個聰明的人。」她繞著大軍,上上下下的打量。「高智商、輕微的反社會傾向……你是史林菲特爾家的人。」

 「妳怎麼知道?」

 她按了幾下板子,遞給大軍。那板子看似是用金屬做的,卻有一片薄螢幕……裏頭正撥放著一名女戰士揮舞巨劍的影像。

 「這是誰?」他看著那好像有些熟悉的女子,「她是……」

 「達固‧史林菲特爾。」乃蓉打斷他的回憶,「你的姑姑。」

 畫面中的女子如同天神附身,巨大的雙手劍在怪物堆裏左揮右砍,畫面帶到的地方皆是一片瘡痍與雜亂。她是大軍的姑姑,他父親的姊姊……繼承『巨力者』巴提耶‧史林菲特爾名號的戰士。

 她死在迷藏森林的慘案中,連屍首沒能回收。

 「她沒死。」像是看穿他在想什麼,「只是來我這時也差不多了。」

 說完,她又按了幾下板子。一個活生生的、滿身是血的達固躺在大軍面前,臉色慘白。

 「姑姑!」大軍急忙的想施展治癒術,等到他施完咒,發現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時才想起魔法並不適用於這個空間。

 「只是影像。」乃蓉很受不了的,「達固是無意間被巴風特拋進來的,她當時劍還卡在巴風特身上……他們一起到了這。」

 「然後呢?」大軍問。

 「她沒能撐過去。」乃蓉煩躁的說,「她來的時候狀況很糟,要離開這又得付出一些代價……」她嘆了口氣,「達固付出的代價太重了。」

 「那我呢。」大軍著急的問,「我要離開這的話,得付出什麼代價?」

 「我不知道,是系統決定的。」她聳肩,「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想離開。」

 「我得離開。」他腦中浮現出那個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的女孩……他不想錯過她的定親日。

 就算是把要她交給別人,也得由他來。他是神官,能夠證婚並且祝福她。她要是真過的不好,他也有的是辦法替她出氣。

 他都想好了,誰叫艾琳是他唯一的朋友呢?

 「你確定?」乃蓉問他,「巴風特上次失去了半個胃,這次少了一支角……你有什麼能付出的嗎?」

 「不管付出什麼,我都沒差。」他想,不過是一隻腳或手的事情而已。他也看得出乃蓉並非常人,而這個空間更是怪誕……他得離開。

 「從你到來的那一刻起,你就窺探了真實。」乃蓉補充,「窺探真實就是種逆天……而逆天,就要付出代價。」她此刻反而像是好心,「為了你好,你還是留在這吧。這裏不遵循那個世界的法則。」

 「可我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他自信滿滿,「我必須回去。」

 「你跟你的姑姑不是因為巧合而同時誤入歧途的。」乃蓉看上去很苦惱,「當年巴提耶也來過這,他當時不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她像是想說什麼又無法直說,「我的意思是……該死,他犧牲了你跟你的姑姑,讓你們繼承了詛咒的血緣……」

 「什麼意思?」大軍聽不懂了,「巴提耶是千百年前的人。」

 「你還不懂嗎?」乃蓉咬著指甲,「對這個世界而言,你們就是同一個玩家……你們同時都是巨力者,也都不是巨力者……」

 「但是達固死的時候我還活著。」他算著年紀,「而且我沒有像他們一樣擁有力量……」

 「我說的是同一個帳號下的人物,不是輪迴。天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輪迴的概念……或是跟我的世界共用一套系統?天啊!」乃蓉覺得自己像是跟一隻狗解釋月球是什麼,「你、你有力量,只是你本能的壓抑他!」她拔下眼鏡,咬牙切齒的,「大軍‧史林菲特爾,你有巨力者巴提耶的血緣。」

 「我有啊。」大軍還是狀況外,他根本聽不懂什麼帳號什麼人物。「所以我可以走了嗎?」

 「這是你的宿命。」她突然像個癲狂的巫婆,怪笑著對他說。「窺探真實,就得付出代價。」

 「可是我不是自願知道什麼的。」他迷惑的,「我只是情急之下才進了傳陣的。」

 「你本該死在那的。」乃蓉毫不客氣,「是系統干涉了你的命運……因為你的另外兩個人物都見識過了真實,所以你也被視為必須滿足的同樣條件。」

 「可是那不是我啊。」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智障。

 「沒辦法,這是系統的漏洞。」乃蓉用一種『你可真衰』的語氣,「當初我們寫Code的時候已經盡力了,但畢竟是人類寫的系統,判讀腳色這方面還是認帳號的。」

 「蛤?」這下子他越聽越不懂了。「總而言之,我來這是必然的?」

 乃蓉看了一下板子,呼了口氣。「你將永遠被困在這裏直到死亡,才是必然。」

 大軍只覺得自己腳下張開了一個傳送陣,一回神就被乃蓉推了進去。

 「但我……我不是被寫在Code裏的,系統大概沒想過這一點吧。」在波光盪漾中,他只聽見乃蓉的聲音。「希望這個偶然,能夠拯救這個世界。」

 波光散去,大軍消失。乃蓉瞪著他消失的地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很好,我剛才親自忤逆了系統。」她用袖子抹了下鼻前,如她所料都是鼻血。「運氣真好,只付出十年的時間與大部分的理性嗎?」她鼻血滴在純白色的瓷磚上。

 「逆天,就要付出代價。」她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像個歡快的孩子。「你什麼都不懂,大軍‧史林菲特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