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魔法師與他的騎兵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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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焚燒,冒著綠光搖曳。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界,讓那些屍體從遠方看上去就像是綠色的小山。森林特有的清新空氣混著硝煙味,隱隱營造了種戰場的氛圍。

 幸好我們有喪葬特遣隊,不拋下任何人可能是我們最核心也最優先確保的事項了。

 留下任何人在這種鬼地方,士氣絕對蕩然無存………伊蓮利亞‧曼德斯如此想著。她很高興能夠有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這樣她就不用去煩惱底下到底有多少獸人了。他們綠油油、壯碩的身軀幾乎與吉芬的森林融為一體,底下不時傳來槍火聲與爆炸聲。

 「二十秒!」空艇駕駛員扯開嗓子大吼,不這麼做的話他的聲音會被螺旋槳與魔力礦石氣化的聲音給蓋過,「準備!」

 伊蓮右手握緊腰間的劍柄,左手則抓住空艇側面的柱子。她探出一半的上半身,腳底發癢。她勉強打起精神,試圖不去羨慕那些正在把空降繩綁在自己腰間的花衣吹笛手。

 他們可是花衣吹笛手,是全盧恩最精悍的空降突擊隊。雖然他們面臨的是全盧恩最凶險的戰場與高居不下的陣亡率……她強迫自己專心,她是他們唯一的有職者。

 伊蓮旋即又想到她兩年前去普隆德拉升職的那幾天--那是憤怒又失望的幾天--現在的有職者早就不參軍了。每個公會開的條件都比軍方好上太多了。

 這讓伊蓮很難過,她服役了三四年,看了數百甚至千名複製人士兵奮勇的獻出他們的生命。但在普隆德拉,人們卻似乎完全忘記了前線。他們吹捧、追逐有職者們,把他們當成職業運動的明星選手。他們花大錢去賭PVP與GVG,完全不知道軍方在前線遭遇到多大的壓力與匱乏。

 而這一切都在普隆德拉發生,就在帝皇的眼底下。

 這就是母神賜予異能給我們的原因。伊蓮常常必不可免的這樣想。讓我們一場pvp就賺進一般家庭一整年的錢,接著派更多的複製人上前線去死,好讓我們打更多場會復活的PVP與GVG。

 「空降!空降!」駕駛員成功打斷了伊蓮漸漸複雜起來的思緒,他們終於找到一塊可以降落的開闊草原。「動起你們的屁股!你們這群大姑娘!」

 「我就他媽的是個該死的大姑娘。」她怒吼,確保駕駛員聽到這句。我在幹什麼?我為何要去遷怒別人?她感到懊悔,不過隨即又覺得算了;駕駛員沒什麼被冒犯的感覺,反而豎起大拇指對她搖晃。空艇傳來一些小幅度的震動,獸人憤怒的吼聲與弓箭、法術破空的聲音不斷傳來。

 「花衣笛響,死從天降。」她一邊念著第八陸戰師的格言,一邊鬆開左手,她整個人瞬時往空艇外栽落。我做了很多次,我是專業的;每次空降時她都必須這麼想,每次。我要為他們開路、清空降落點,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空氣咻咻的破開,在她耳邊像是有人吹著笛子或其他什麼樂器一樣。她聽得見她身後空艇上的突擊隊員正在使用被暱稱為『龍火』的史克威爾重型機槍掃射,連獸人厚實皮膚都能打穿的穿甲彈啪啪啪啪的打在草地上,刮起無數草屑。

 她盡可能不去想她落下速度太快這回事。就算她是個有職者,這樣高強度且高風險的垂直跳躍依然讓她非常難以習慣。落地時,她幾乎是驚慌的用腳去踢地面。她跳的速度太快了,就連她比一般人堅韌數十倍的肉體都發出一些低鳴。

 最初的疼痛過去,她檢視自己的狀況。我有死嗎?沒有。雖然鋼靴腳踝以下的位子都深埋進土裡,不過她還活著。獸人們正在朝那些緩慢繩降的突擊隊員放箭,這才是她所關心的。她活動了下全身、拔出腳、將歪斜的頭盔扶正,確保自己準備好。

 她看到她前方一整群大概十幾隻獸人拿出戰斧咆哮著,幾個方才落地的突擊隊員正在朝牠們射擊。他們手上的遊隼式突擊步槍是修發茲共和提供的新銳步槍科技,打在獸人身上卻沒什麼太大的制止力。獸人當然會受傷,制式子彈很容易就能畫破他們的皮膚……但更多的子彈則會被他們油膩、光滑的厚皮彈開。就算打進去,也不過在他們的身上造成一個小洞與一些綠色濃稠的血水罷了。

 獸人在承受傷害的部分簡直與有職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長官,這裏需要您。」她隱藏在髮間的小型耳機傳來副官盧戈的聲音,「我們打開西邊的突破口了,災厄之子的人還活著。」盧戈似乎很忙,「帕佳中隊一落地就讓我知道;叫雷克斯帶兩個火力小組去這裏、這裏跟這裏……長官,您有在聽嗎?」

 「就來。」她低語,隨即邁開腳步朝前方那十幾隻獸人奔去。她盡力不要太急躁,然而草地上還是留了幾個深陷數公分的鋼靴印子。「伊蓮,進入戰區!」她大喊,只見那幾個突擊隊員揮著手,跟著大喊:「所有火力小組停火!重複,所有單位停火!」

 那群獸人被她側襲,第一隻連轉頭的時間都沒有;她深吸口氣,奮力用右手抽出腰間的雙手巨劍。

 「狂--擊!」她怒吼,順著抽劍的力道往前劈。那隻獸人的頭高飛起來,缺了頭的身體在原地直挺挺立著。

 她左腳在獸人缺頭的身體前深踩一下,全力狂奔之後突然急停當然會造成某部份的痠痛與肉體負荷,但那些都被腎上腺素蓋過。她優雅的往左轉了個圈,兩手反手抓著劍;順著轉圈的弧度由左下往上劈開。跟她打照面的第二隻獸人茫然「嘎?」了一聲,整張臉隨著噴濺的綠血被劃成兩半。

 第三隻獸人反應挺快,牠推開那摀著臉狂吼的同伴,獸人斧直直的從上往下砍。伊蓮想閃,卻發現方才的轉身用力過猛,讓她的左腳深陷草地。「霸體!」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這讓她的速度瞬間慢了不少。這招能讓她的身體變得堅韌、厚實,但是副作用就是全身被緊箍似的疼痛與緩慢。

 獸人那斧砍在她的左肩,她的肩甲有些凹陷、與斧頭接觸時甚至噴出火花。但也不過就那樣了,她只覺得左肩稍稍有個撞擊,除此之外沒對她有什麼傷害。在斧頭砍下的瞬間她也出劍,那獸人的腹部被橫切開來,綠色的血混著腸子流了滿地。

 她拔出腳,解除了霸體。「雙手劍攻擊速度增加!」她又發動另一個招式,並且感到自己的頭有些暈眩。法力,她得控制她為數不多的法力。她的皮膚湧起一股淡淡的金色光芒,像是被強光照耀一般。

 我無法變得更快了,她想。我幾個月前就已經到極限了,無法再變快了。

 剩下的幾隻獸人對她而言不再是威脅,她踩著輕盈、迅捷的步伐,一劍一劍的劈開了他們。

 直到最後一隻獸人被腰斬,第一隻獸人無頭的身體才終於倒下。她不過花了三四十秒,就殺掉了十幾隻獸人。

 要是只靠複製人士兵的話,可能要花上數十分鐘駁火交戰。少數的獸人撿拾了他們之前在戰場上遺落的步槍,而且智商高得能夠使用。她瞬間在腦中思考方才的戰鬥,她一下都沒被打到……除了發動霸體時之外。那一下對獸人而言真夠力,要是劈在複製人士兵身上,絕對肚破腸流。

 這才是我存在的意義。她驕傲的想。「跟上!」她朝那些突擊隊員比了比手勢。「我來打先鋒。」

 複製人突擊隊員訓練有素的點點頭,「伊蓮準備推進,所有火力小組,開始掃蕩。」他們循著伊蓮清理過的地方前進;適時的在火力掩護與友軍誤擊間取得平衡。

 她像是一道光直射進黑夜中。偶爾經過一些獸人時,她的劍光一閃,只留下獸人無頭的身體。一如她被自己人戲稱的那樣,『花衣的閃雷』

 我該轉生了,我早就該了。她在戰場上奔跑,腳步快得激起泥土並留下一長串深刻的腳印。但我有什麼時間呢?要轉生,得要付一大筆神殿維護費給修發茲共和當局。至於盧恩方面也得經過繁複的文書程序。有職者是大陸上每個國家的珍貴資產,更不用提他們這些掛軍階的前線有職者。

 花衣吹笛手是盧恩裝備最好的師團之一,他們掌握著全盧恩最多的運輸空艇與最新銳的裝備、常時擁有八千名成員、而且有很大程度的自主行動權。

 這支戰果豐碩的陸戰師之所以陣亡率一直都高居不下,原因只有兩個;他們是空降陸戰師,是全大陸最快速的反應部隊,所以他們往往出現在最凶險、缺乏偵查而且狀況未明的戰場上。

 還有,他們的有職者是全盧恩陸戰師中最少的。只有瘋子才願意進第八陸戰師,高陣亡率、永遠超時的出勤時數,以及承受凶險戰場的心理素質。他們到處都得去,從吉芬戰線的獸人、蘇拉克特的蟻族到斐楊洞窟的活屍瘟疫,每個戰場都有第八師的影子,也代表每種死法你都會看過一遍。

 這份工作挺不賴的,她想。而她居然幹了三四年,到底是那些魔物比較恐怖,還是我比較恐怖?

 她剛加入時整個第八陸戰師只有十一個有職者,她還沒服役一年就死了兩個。直到現在伊蓮還是得一個人負責所有吉芬戰區的支援與協調。

 沒有任何一點時間能夠讓她揮霍。

 轉生申請一旦遞出,她就得回到普隆德拉接受第二情報陸戰師『黑色弄臣』的幹員調查與軟禁,在釐清與確保她沒有任何叛國意圖之後,還必須等待帝皇親書一紙手諭,邊境的士兵才會讓她安然無恙的離境。

 當然,全程都由黑色弄臣的特種部隊『護送』,等過了邊界,修發茲共和惡名昭彰的『虹彩二號』;也就是修發茲共和陸軍反有職者第六連隊會接手她的護送,直到她轉生完成,離境為止。

 這過程中每一個環節都得等,每一個部隊的交接與書面的函送都是時間,轉一次生快一點的至少要一個月,一些出身平民、無權無勢的有職者甚至得等上半年。

 不要說是一個月了,現在她只要抽身吉芬戰區的戰事一個禮拜,在吉芬戰區的複製人士兵陣亡率至少提高四倍。一個夠資格接受轉生的騎士對他們而言是不可或缺、深深倚賴的力量。

 她深深覺得他們的人手實在太少了,少得她已經二十五個小時沒闔眼、更不用提吃飯了。她的年薪是一般有職者的月薪,但她付出的卻是她們的好幾十倍。

 而不會有人在意的。她想,沒有任何有職者會為了她做的事情而感到感激。

 遠遠的,她看見盧戈與兩個小隊以一棵倒下的巨樹為陣地,正與一群獸人互相駁火。仔細一看,其中有兩隻獸人拿著兩把步槍,腰間還掛著幾個沾著血跡的彈匣。

 我們何時才能把所有裝備回收呢?她放緩腳步,獸人又是從何時開始,聰明到會使用我們的武器?

 她才剛接近陣地,立刻就有個藏在森林中的獸人弓箭手朝她射出一箭。她左手撥開那枚在她眼裡緩慢得不像話的箭矢,側著身子滑行進陣地中。箭矢被她撥得失去方向,射進一旁的樹幹裡半個箭身。

 「長官。」盧戈看都沒有看她,專心的瞄準,「我差點就以為您迷路了。」

 「有什麼計畫嗎?」她喘了幾口氣,靠著大樹坐下。盧戈再回頭時,她已經掀開胸甲,掏出一根口糧棒吃了起來。

 盧戈停火,坐到她的身邊,雙手迅速的換著彈匣。「災厄之子的人被包圍在前方數百公尺的地方,這些獸人應該不到百隻。」

 「這麼少?」她咀嚼著口糧棒,口齒不清,「我剛就處理了十幾隻欸。」

 「那代表他們剩不到三十隻了。」盧戈說。「其他火力小組都已經就位了,就等您的命令。」

 「等我的命令?還是等我去前面擋箭矢?」

 「女士優先。」盧戈鞠躬,完美的像是上流社會的人。

 盧戈跟一般的複製人不太一樣,能夠成為有職者副官的複製人多半參與過芬里爾計畫。該計畫讓這些精銳複製人保有更多的個體差異;並針對其差異接受更專精的訓練。

 伊蓮覺得這計畫很好……至少在她出勤了二十五小時後,身邊還有個人能跟她開玩笑。超時服勤與睡眠不足深深困擾著每個前線陸戰師。

 「叫你的手下準備好。」她到現在還是覺得盧戈才是複製人士兵的指揮官,她永遠無法習慣指揮一群人,那樣承受的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

 我猜我只是無法從複製人的角度出發,去擬定一些非有職者也能執行的戰術。她寧可一個人殺光敵人,那還比較省事些。

 「長官,我剛說了。」盧戈抱著一種『專心點啊』的態度,「就等您的『命令』。」

 她點點頭,將口糧棒的包裝揉成一團,塞進自己的胸甲內。

 「對了,長官。」盧戈開口,「吉芬都督很堅持要您解釋為何吉芬城無法得到全面性的安全。」

 「告訴他我們人太少了。」她不爽的回道:「防線又不是我們維護的。」

 「我說了,他說第四師都是飯桶。」盧戈顯然也不喜歡這位都督,「他已經在路上了。」

 她丟下一個字,人已經衝出陣地之外。

「幹。」